自己還是早早相看起來,找好下家,免得到時候沒了飯碗,養不活一家老小。
張永猶豫,是因為他想起了,天子在乾清宮對自己說的話。
背主之事,可一不可二。
家中兄弟和子侄,都是因他之故,才得以高升。
因他在宮中精心服侍天子,是以天子才賜予了那個貧寒之家,富貴榮華的日子。
他們,和自己不會是一條心的。
保不齊,自己剛找了他們密談,轉頭京師的大街小巷就全知道了。
行事不周密,反倒會惹禍上身。
不妥當。
說白了,張永自身地位的不穩固,導致了他對依附於自己而過的兄弟們不信任。
他是個能看得清形勢的人。
否則也不會早早地,就搭上內閣那邊。
如今他摸不準天子的想法。
將鎮國公府新置的火器局交給自己暫管,是信任,還是試探?
想不清楚這點,張永就不敢輕舉妄動。
家中管事去而複返。
張永看見他手中捧著一張帖子。
“主人,首輔差人送來了請帖。邀主人過府一敘。說是有學生寄來了佳釀,想與主人同飲品鑒。”
張永心中冷冷一笑。
楊介夫的鼻子可真夠靈的呀。
自己今日才進的乾清宮,這就聞著味了。
看來宮中自上回張銳清理過一遍後,依然有內閣的人。
張永用兩根指頭,夾起那封請帖,吩咐管事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冷意。
“去備馬,我即刻就去首輔府上拜會。”
楊介夫一日是首輔,自己一日就要給他麵子。
不去,不行。
到了楊府,楊廷和果然一早就備下了好酒好菜。
“張公公來了,快坐。”
他一反在外對監宦的冷言冷語,麵上帶著笑,聲音頗為和氣。
“前些時日,犬子承蒙陛下恩典,參加了總領軍國事務所的禦前奏對。”
“隻是表現欠佳,老夫令他好生反省。今日就不叫他作陪了。”
楊廷和指了指自己,再指指張永。
“今日唯老夫與張公公。無需見外。”
張永依然是那副和善謙卑的麵具。
與楊廷和見了禮後,就隔了一個位置,坐在下手處。
楊廷和見怪不怪,並沒有出言讓他坐近一些。
不過區區奸宦,靠諂媚於上苟活之人,自己願意給他好臉色,已經是抬舉了。
張永自動提起酒壺,為楊廷和斟酒。
“多謝首輔惦記。若非首輔,我尚不能喝到如此佳釀。”
楊廷和笑道“非也。公公侍奉陛下時日久,宮中禦賜之物,尚不能嘗儘。這等民間俗物,豈能得公公歡心。”
“不過是老夫學生一片心意,老夫喝著亦覺得不錯,想著公公興許喜歡,便下了請帖。”
“公公願意赴約,也是老夫榮幸。”
張永拱手作揖。
“首輔抬舉了。”
楊廷和心裡像是喝了蜜一樣舒坦。
他願意同張永打交道,就是因為他這份識趣。
與旁的奸宦不同,張永是個不以位高而仗勢淩人的,同朝臣打交道的時日也長,彼此勉強也算合得來。
酒過三巡,楊廷和便道出今日請張永來府上的原因。
“聽聞陛下又新置了一處火器局在鎮國公府,今日公公前往,見聞如何?”
張永心思一動,知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