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聽了一會兒,發現隻有張鶴齡的叫罵聲,不見張延齡的聲音,讓人去看了下。
“是壽寧侯將世子留下的兩顆藥丸,全塞建昌伯嘴裡了。建昌伯哽在喉嚨裡,沒咽下去,險些憋死。”
朱厚熜點點頭。
險些憋死,還沒死。
沒死就行。
敲牆聲再次響起。
“二位可想好了?到底選誰?我這兒的卷宗已經備好了,還等著二位畫押認罪呢。”
張鶴齡往被自己打得半死不活的弟弟身上踹了一腳,正中命根子。
張延齡挺了挺腰,徹底暈死過去。
張鶴齡恨恨地朝那堵牆瞪了一眼,牙根都快咬碎了。
“將卷宗拿來!”
朱厚熜喝完最後一口茶,信步進入詔獄。
張鶴齡麵前,已經擺好了卷宗和筆墨。
他顫巍巍的提起筆,在畫押前,不放心地追問“世子說的可是真的?隻要我兄弟二人畫押,就能放過我張家子弟?”
朱厚熜點點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張鶴齡不甘心地繼續問“可留下幾人?是我的——還是我弟弟的?”
朱厚熜豎起食指。
張鶴齡麵露絕望,將筆擲於地。
“既如此趕儘殺絕,這罪,不認也罷!”
他挺起胸膛,揚起下巴,俯視著比自己要矮上一大截的朱厚熜。
“世子還有什麼招,全都使出來便是。我張鶴齡今日就是死在詔獄,都不會認罪!”
朱厚熜了然道“我早知你不會如此輕易認罪,是以定下上中下三策。”
“上策自然是壽寧侯與建昌伯能識趣,如今顯然是不成了。”
朱厚熜拍拍手,“帶上來。”
他直直地看著張鶴齡,眼睛一眨不眨。
他看到張鶴齡的神色,從悲憤,到不可置信,心疼,絕望。
張鶴齡抓著獄門,“你朱家難道真要對我們張家做到這個地步嗎?!”
那是他最心愛的幼子啊!
被折磨成什麼樣了?
兩個眼睛空空如也,鼻子被割了,耳朵也沒了,手腳不自然地垂落。
就連臍下,都是一片血色。
張鶴齡險些眼前一黑,厥過去。
朱厚熜好心道“人還有氣,活著呢。給不給個痛快,全看壽寧侯的抉擇。”
“如這般的,不過第一個。壽寧侯和建昌伯挺會生的,後頭還有不少在排隊。”
張鶴齡咬碎了牙,從地上撿起被砸禿了毛的筆。
“我認……我認!我認還不行嗎?!”
朱厚熜歎道“壽寧侯早該如此了。”
又朝早已悠悠轉醒,可一直裝死的建昌伯望去。
“壽寧侯已然伏誅,建昌伯的意思呢?”
張延齡睜開眼,望著詔獄腐朽發黴的梁柱。
他很想再看一眼京師的天空。
隻是過了今日,再也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