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拿你當親弟弟來對待的。沒有兄長給弟弟的東西,再收回去的道理。”
朱厚熜臉漲得通紅,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當即單膝下跪,朝朱厚照行了個軍禮。
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乾清宮。
既然皇兄已經這樣說了,那自己也不該作小女兒之態。
要相信皇兄,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朱厚照的處理方式也很簡單。
穀大用當天就已經把消息散出去了。
京官們前腳剛上奏疏,指責天子無道,後腳就收到今日之災,可能是朝臣所為的消息。
但凡上了奏疏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想裝病。
萬一被天子認為,是自己安排的,那就不是去官丟爵的事了。
是直接九族消消樂。
串聯內廷,勾結宮中,往大裡說,就是其心不軌,劍指天子。
不想謀反,和宮中互通有無,是幾個意思?
隻一人,肯定成不了大事。
肯定有同謀!
幾個?
不老實交代,全家連坐。
若這消息是天子親口說的,京官還能為自己辯駁一二。
甚至還能從刁鑽的角度,對天子進行指責。
可消息來源成謎,誰都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根本無法溯源。
就隻能,莫須有。
一時間,京師如宮中一般,集體風聲鶴唳。
朝議因朱厚照懶得視朝,以龍體未愈為名,暫且停了。
但班還是要上的。
彼此見麵就非常尷尬。
誰知道會不會因為和同僚多說一個字,就引來滅門之禍。
閉口不言,成了此時京師衙門的風氣。
一時之間都清淨許多,辦事效率也提高不少。
就在言官擼袖子,決定針對這個來曆不明的消息進行抨擊時,朱厚照又一次下了先手。
“萬方有罪,罪在朕躬。”
一封《罪己詔》,開頭直接八個大字,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不用你們罵我,我先自己認個錯行不行?
詔書全篇沒提日精門,也沒說對朱厚熜的處置,隻說自己先前犯下種種錯誤,如今在諸位閣老的諄諄教導下,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嚴重性。
在此,本天子誠懇地向曾經因自己而受過傷的臣子,以及天下百姓道歉。
從今往後,朕一定三思而後行,不再犯錯,立誌做一個聖明天子。
全篇發自肺腑,感人至深,打動了朝野內外。
但言官們覺得不對,日精門的事呢?興府世子的事呢?
怎麼沒提?!
這不行!
得上書,得把唾沫星子噴天子臉上去!
不然怎麼對得起自己這身官袍!
楊廷和冷冷地朝言官看了一眼,把那封讓自己簽名的奏疏扔在他身上。
“還沒鬨夠嗎?”
“江彬和錢寧還關在獄中沒出來呢!”
“若陛下真的下旨將兩人放了,你們打算去乾清宮逼宮嗎?”
“真以為陛下性子好,不忍心大開殺戒?”
“梃杖也是打死過人的!”
“差不多得了,陛下已經給了台階,彆給臉不要臉。”
言官冷汗潺潺,頓時大悟,對著楊廷和一拜再拜。
朱厚照籠著袖子,在乾清宮的龍椅上歪著身子眯著眼,看著還在忙碌的司禮監太監們。
總算是安定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