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蘭忙活了半天做了一桌子的菜,卻沒有一個人肯動筷子。
沈漾情緒更是低落到了極點。
這是第一個沒有父親的年三十,卻是這麼多年以來,她媽媽做過的最豐盛的年夜飯。
從前就算她在戰家生活,就算她不能回去陪父母過年,但是她知道,她的爸媽就在那個院子裡,隻要她回去,她就能見到他們。
可是現在,就算她媽媽翻爛了那張老舊的結婚照片,就算他哥無數次站在窗口望著老家的方向,就算她夜裡哭濕了枕頭...她的父親,再也回不來了。
“吃飯,”
張若蘭第一個拿起筷子“清裴,明天彆忘了去給你老師拜年,”
“媽,我跟老師約好了,初二過去,順便陪他下會兒棋,”
沈清裴看了沈漾一眼,拿起筷子給他媽媽夾了塊紅燒肉。
沈漾低著頭,看著碗裡她媽媽跟她哥給她夾的魚肉,眼淚止不住往下滾落。
記得她大學暑假第一次回老家,她父親問她喜歡吃什麼,她說喜歡吃魚。
從那以後,但凡她說要回去,他父親就會拄著拐去村裡的水塘邊釣魚,也會放幾個地籠捉些蝦啊泥鰍什麼的。
時間久了,村裡的人隻要看她父親去村裡的小河邊或者水塘邊釣魚放地籠,就知道,沈瘸子的閨女要回來了。
“媽,你跟哥慢慢吃,我吃好了,”
沈漾起身離開飯桌“明天初一不打掃,我下去把垃圾倒了,”
張若蘭擔心的跟到門口,被沈清裴拉住。
“媽,哭出來比憋在心裡強,讓她一個人待一會兒吧,”
沈清裴拉著她母親張若蘭。
—
公寓樓下的小公園裡。
周圍,萬家燈火。
頭頂,煙花絢爛。
聽著煙花在夜空中爆開的巨響,沈漾仰頭,卻沒能阻止眼眶裡翻湧的眼淚。
七彩的煙花綻放在夜空,破滅前留下一道美麗的倩影,然後灰飛煙滅,多像她父親短暫的一生。
親人的離世,對彆人來說也就多了一座墳墓而已。
但對於相依為命的親人來說,是整個世界被那座墳墓所掩埋。
那種絕望無力的痛,是任何人都無法感同身受的!
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沈漾回神。
看著戰妄脫下大衣朝她走來,沈漾收了所有的情緒,隻剩冷漠。
擦了把眼淚,沈漾直接走人。
沈漾身後,戰妄用力攥緊剛脫下來,還沒來得及給沈漾披上的大衣。
直到身上的手機震動,他才有了反應。
—
晚上接近九點,戰家老宅。
偌大的餐廳裡一桌的山珍海味沒有人動過,電視開著,戰妄的父母坐在客廳裡表情沉重。
南汐終於等到戰妄回來,瞬間來了氣“見到了?”
戰妄停下腳步,沒有開口。
戰雲庭“你爺爺在房間等你,”
見戰妄轉身去老爺子房間,南汐提醒“你爺爺病情加重了,你敢犯渾我饒不了你!”
戰妄從老爺子房間出來已經深夜。
二樓主臥。
戰妄彎腰一粒一粒去撿地板上的黑白棋子。
記得那年,天也是這麼冷。
吃過年夜飯上樓來,發現沈漾抱著娃娃躲在窗簾後麵哭的一哽一哽。
他把人拎出來才知道,那丫頭又想家了。
他沒辦法,就陪她下五子棋,他說“贏我一局,明天就帶你回去找他們,”
她擦乾眼淚,跟他下了一盤又一盤五子棋...直到最後,她熬不住趴在棋盤上睡著了也沒能贏他。
戰妄渾身無力的癱倒在牆角,他後背抵在牆壁雙腿蜷曲,雙手用力握緊旗盒,像個犯錯的小孩。
他痛苦的低吼像走投無路的困獸一般,紅的眼底眼淚終於翻湧而出!
曾經的他們,不管他說什麼,她都傻傻的信,乖乖的聽。
可是現在,她連一個眼神都不肯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