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飯店的咖啡廳裡,外國人若有若無地把目光投向方言這桌,五個女人一個男人!
“方老師。”
鈴木洋子臉上仍著激動:“這是我收到最好的新年禮物了!”
“新年禮物?春節不是還沒到嗎,為什麼說是新年禮物?”蘇雅壓低聲音地問方言。
方言解釋說,包括日本在內的很多國家的新年,都是1月1日,所以今天的飯店裡才會有這麼多的老外,聚在一塊,慶祝跨年。
白若雪側目而視,蘇雅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
“就像方老師說的一樣!”
鈴木洋子邀請她們參加晚上的留學生新年前夜聚會,方言委婉拒絕,把話題轉移到的翻譯,《那山那人那狗》的篇幅不長,整篇翻譯下來,需要多長的時間。
白若雪左看看,右看看。
就聽鈴木洋子說,以她們目前的時間和能力,一天的翻譯量在一兩千字左右,等翻譯初步完成了,接著是“雙語對照”校對,這一環節一結束,就到了純譯文校對的最終審核。
“也就是一個月左右。”
方言抿了口咖啡。
“嗨!”
鈴木洋子說自己的譯文隻能算初稿,在出版的時候,有斐閣的專業翻譯還會加以潤色。
“如果翻譯時有什麼問題,可以來找我。”
白若雪笑著說隨時願意幫忙。
“謝謝。”
鈴木洋子感激道:“如果我有幸能翻譯方老師的稿子,到時候等譯好了,一定請你幫我把把關,我希望能以最佳的狀態呈現給我父親,讓他看看我這些年留學的成果。”
白若雪問:“洋子,你介不介意讓我拿給我的日文老師也看看?”
方言好奇道:“你還有日文老師?”
白若雪笑著說隻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爺爺的舊相識,對外貿易日語係的教授,陳濤。
“若雪醬的老師是他!”
鈴木洋子和橋本結衣驚訝地互看一眼。
方言從她們口中才知道,陳濤可是《日語學習與研究》的雜誌主編,主持了《日漢辭典》、《現代日漢大詞典》的編輯工作。
蘇雅兩眼圓瞪,壓低聲音道:“若雪,你日文老師是陳老,那你爺爺是……”
“他隻是個外交學院的教書匠。”
白若雪揚揚手,“也是方老師的書迷,一直很想跟您認識,聊一聊《大秦之裂變》。”
“有機會一定。”
方言挑了挑眉,果然能跟邱珮凝當好姐妹的,也不是一般人,但對自己沒壞處,《那山那人那狗》的翻譯稿質量越高,出版時也許越暢銷。
“阿裡嘎多,若雪醬!”
鈴木洋子更加興奮,有陳濤這尊中日翻譯領域的大能把關,絕對能譯出水平,能在父親麵前好好地表現一番。
白若雪笑著擺手,就聽蘇雅想請她教自己外語,“小雅想學?”
方言道:“外語得學,多學一門好啊。”
“如果方老師願意學,我一定傾囊相授!”
白若雪眼神堅定。
就在此時,不遠處已經有老外躁動不安起來,開始輕聲地合唱《友誼地久天長》。
在歌聲中,眾人喝著咖啡,有說有笑。
唐勝男弱弱道:“方老師,您送了結衣和洋子新年禮物,能不能也送我們一個?”
方言說:“你們想要的,我可能給不了。”
“給的了!給的了!”
唐勝男激動道:“您能不能把上次圓明園公園唱的《貝加爾湖畔》,完整地唱一遍?”
方言驚訝道:“你們還惦記著這歌啊?”
白若雪感慨說:“聽過了,就忘不掉,根本忘不掉。”
“就是就是,珮凝姐和我們這些天都還念叨呢。”
唐勝男雙手合十懇求,“方老師,拜托您了,一遍就好。”
“求求您了,方老師!”
白若雪、鈴木洋子等人眼巴巴地望著他。
唐勝男說:“如果您願意出磁帶的話,我保證第一個買,而且要買十份!”
“我可不會譜曲。”
方言輕輕地放下杯子。
如今的音像出版社,不像80年代中後期那麼多,隻有華夏唱片社、唱片廠、燕京音像出版社幾家,而且,這時候沒有銷量分成,歌手、作詞、作曲都隻有一點點稿費。
也沒有版權意識,一首歌火了,馬上就有很多歌手翻唱,“小鄧麗筠”、“小劉聞正”,到處都是,至於音像出版社有沒有按規定支付稿酬,大概隻有出版社自己心裡清楚。
“有詞就好,您是詩人,是作詞家。”
唐勝男無比誠懇道:“音像出版社的人都會替您安排好的。”
“我可當不起‘作詞家’的稱號。”
方言哭笑不得,怎麼著也得是《曆史的天空》、《敢問路在何方》這種級彆,才配得上。
………………
元旦當天,方言借著給章光年送《十月》文學獎邀請函的機會,跑到師兄的家裡,有所保留地彙報了鈴木洋子翻譯的事。
不出意外地沒有意外,得到了批準。
畢竟,能夠被留學生這麼看重,而且認定引進入日本之後,大有市場,很符合文化交流的目的,至於翻譯工作,不是不可以變通。
“我明白了。”
方言站了起來,準備告辭。
“最近你們《十月》搞的這個文學獎,動靜不小啊,聽說這主意是伱給出的?”
章光年把他送到門口。
方言笑道:“主意雖然是我出的,但要辦好這個文學獎,需要整個編輯部的協助配合。”
章光年不無感慨道:“當初沒把你挖到《人民文學》,我就有點後悔了,現在看到你加入《十月》以後,整個期刊的銷量、名聲、格調都提高了,想一想就更後悔了。”
“您就彆開我玩笑了,就算我把《十月》抬得再高,也沒法撼動《人民文學》的地位。”
方言搖頭失笑道。
“如果《十月》繼續銳氣進取,《人民文學》還是老樣子,恐怕就難說了。”章光年袒露說,“如今的《人民文學》,需要新的領頭人。”
“您的意思?”方言大為意外。
“可惜你年紀太小,要不然,我和馮木同誌幾個,就把《人民文學》直接交給你了。”
章光年拍了下他的肩。
方言感覺自己的肩膀很沉,很重。
“您就是現在交給我,我也怕管不好,出版社裡的很多東西,我還沒學會,沒吃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