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燕京文學》調出,再調入到《十月》,整個調動的流程所需的時間並不短。
方言借著這段時間,跟沈霜夫婦,輪流照顧沈雁氷,為了給他解悶,特意搬來收音機。
除了新聞和評書,沈雁氷聽得最多的就是《暗戰》的廣播劇,聽乏了,方言就給他念報紙、雜誌,甚至是自己正在寫的《潛伏》。
一聽,就一發不可收拾。
畢竟,沈雁氷曾經就是隱蔽戰線的一員。
中yang的第一位專職交通聯絡員,當時在商務印書館參與主編《月報》,每次地方寫給中yang的信,都要寄給沈雁氷來轉交。
“我經常給鐘英小姐寄信,彆人總以為是我交往的對象,其實啊,鐘英就是中yang的諧音代號。”沈雁氷一談往事,談興漸濃。
聊天中,方言才意識到沈雁氷、丁鈴他們對自己另眼相看,也有諜戰文學的一份功勞,這些長輩,或多或少都在隱蔽戰線乾過。
歪打正著,刷上好感了!
借著喝水的工夫,他開玩笑道:“老師,要不我在《潛伏》裡給您安排個角色?”
“喔,說來聽聽,你打算怎麼安排我?”
沈雁氷把眼睛眯成一條縫。
“餘則成潛伏在津門站,肯定要安排聯絡員。”方言準備把“秋掌櫃”改成“沈掌櫃”,嘿然一笑,“您覺得怎麼樣?”
“哈哈,你啊!”
沈雁眼裡閃著慈祥的光。
“您不反對,我可真寫了。”
“寫吧,不過彆把我寫死咯。”
“您放心,絕對不會。”
方言說起了為保護餘則成而咬舌的情節。
沈雁氷聽完以後,不禁感慨:“這篇《潛伏》,無論是從立意、人物,還是故事上,比《暗戰》都有明顯的提升,當初如果不寫《大秦之裂變》,你是不是準備寫這個?”
“是的,老師。”
方言直截了當地承認。
沈雁氷欣賞地盯著他看,“看來注入了不少心血,很好,很好,這篇也能在《人民文學》發表,寫好了,拿給我,我幫伱改改吧。”
“可是您的身體……”
“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不用見馬kesi。”
“那就謝謝老師!”
方言推脫不過,隻好連聲道謝。
……………
11月初,沈雁氷低燒退了,可以出院了。
方言立馬被“打發”回編輯部,不能耽誤了工作,於是馬不停蹄地來到西長安大街。
“茅公他的身體怎麼樣?”
周雁茹關切地問道。
方言笑道:“已經好多了,病情得到控製,在留院觀察一段時間,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
周雁茹內心鬆了口氣。
而後,兩人去《十月》編輯部,整個出版社位於崇文門外東興隆街的一棟舊木樓。
《十月》本來隻是燕京出版社文藝編輯室創立的,但有了創刊號以後,正式獨立出來。
第一任編輯室主任,蘇予,也就是第一任《十月》的主編,年紀和周雁茹差不多。
一頭銀發,氣質優雅。
跟她一起來的,還有社長陸元熾。
在周雁茹的介紹下,方言和他們相互認識,寒暄了幾句之後,就聽陸元熾笑盈盈道:
“小方是茅公的高足吧?”
“哪裡哪裡,您過獎了。”
“說起茅公,跟《十月》也有一段淵源,當初雜誌創刊的時候,發刊詞就是請他寫的。”
“竟然這麼有緣?”
“就是這麼有緣!”
陸元熾笑了幾聲,緩和了氣氛,並沒有急著歡迎方言,而是先給周雁茹和《燕京文學》道歉,畢竟把彆人辛苦栽培的人才給挖走了。
而且,還是個大才!
且不說發表的《牧馬人》、《暗戰》,就讓整個文壇掀起反思文學、諜戰文學的狂潮,單單一首《熱愛生命》,就在朦朧詩籠罩的詩歌界裡,殺出了一條新路,簡直是大才啊!
《十月》整個雜誌,恰恰缺的就是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