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大學,女生宿舍樓下。
白若雪抱著幫人幫到底的原則,幫方紅提著小行李,領她去蘇雅所在的寢室。
“你在這裡等一下,我把東西拿給小雅。”
“行,姐。”
方言守著自行車,跟唐勝男麵對麵站著。
你看我,我看你,尷尬地乾等了一會兒,方紅和白若雪終於下來,卻不見蘇雅的身影。
“姐,蘇雅呢?”
“小雅她不在,她室友說去未名湖了。”
正當姐弟兩人交流時,白若雪一副出乎意料道:“真沒有想到伱們找的竟然是蘇雅。”
“聽你的意思,你和蘇雅認識?”
方言第一次認真地打量她。
“嚴格的講,不算太熟。”
白若雪直說,蘇雅在燕大稱得上小有名氣,畢竟,整個學校都很難找到幾個像她這樣,在《詩刊》、《詩探索》、《今天》發表了自己的詩,更何況,還是在進入燕大之前。
才一個多月,就已經是中文係的才女!
“才女?”
方言嘴角微微上揚。
白若雪和唐勝男互看一眼,“你們應該不知道未名湖怎麼走吧,要不我們帶你們去?”
“那真的是太謝謝你了。”
方紅連聲道謝。
方言其實想說不用,不知道女生宿舍的位置,但未名湖這種標誌性地點,還是知道的。
不過盛情難卻,於是一路跟隨。
未名湖麵,波光粼粼,岸邊的草坪上坐滿了燕大學子,人頭攢動,圍坐了一圈又一圈。
“他們都是五四文學社的成員。”
白若雪介紹道:“每個禮拜天,文學社都會在未名湖這裡舉辦討論會。”
接著,指向站在人群正中央的男人,“他叫‘駱一鶴’,文學社詩歌組的組長……”
方言眯了眯眼,新詩的代表人物,也是海子的伯樂,就見他此時揮舞手臂,情緒激動:
“同學們!同學們!”
“看看這份報紙!看看謝緬老師在上麵寫的文章!這篇《在新的崛起麵前》!”
“謝緬老師是支持朦朧詩的,是站在我們這邊的,是支持我們這一代年輕人的詩的!”
此話一出,圍坐的人一個個熱血沸騰。
“岩子,謝緬是誰?”
方紅側目而視。
方言脫口而出,燕京大學詩歌中心的副主任,《詩探索》的創刊人,詩歌界的大拿。
“你怎麼會這麼了解,你也是燕大的學生嗎?”白若雪和唐勝男互看一眼。
“我也是從彆人那裡聽來的。”
方言淡然一笑,當初為了給蘇雅的詩找出路,自己可是特意請教了李悅,能不知道嘛!
“你們看謝緬老師是怎麼說的。”
“越來越多的‘背離’詩歌傳統的跡象的出現,迫使我們作出切乎實際的判斷和抉擇,我們不必為此不安,我們應當學會適應這一狀況,並把它引向促進新詩健康發展的路上去。”
“……”
駱一鶴大聲地念著報紙上的內容。
“可是最新一期的《詩刊》,發表了這個。”人堆裡突然站出一個人,雙手攤開雜誌。
就見上麵寫著一個醒目的標題:
《令人氣悶的“朦朧”》。
“還有這篇!”
又走出一個人,手裡也拿著一本《詩刊》,熟練地一翻,翻到標題寫著《為什麼寫人們看不懂的詩》的文章,大聲念了起來:
“為什麼要把朦朧詩寫得這麼晦澀?”
“讀不懂就說成是‘朦朧詩’,那要不要把能讀懂的詩,叫作明朗詩,或者透明詩!”
駱一鶴牙抬高嗓門,立刻反駁。
“駱學長說得對!”
“批評,甚至否定朦朧詩價值的,都是一些思想古板僵化的活化石,不肯接受新詩!”
文學社裡,有支持朦朧詩的,也有不支持的,立刻站了出來,予以回擊:
“讓人看不懂的詩,也配叫詩嗎?”
“《四月的黃昏》,我讀不懂,《雙桅船》,我也讀不懂,我們當中有很多人都看不懂了!”
“讀不懂是你自己的問題,你不懂,你兒子懂,你兒子不懂,你孫子懂……”
(ps:這話是舒亭說的)
頃刻間,劃分兩派,爭論不休。
“岩子,他們到底在爭什麼?”
方紅迷惑道:“我都被吵糊塗了。”
“姐。”
方言解釋說四月份,在桂西南寧舉辦了全國當代詩歌討論會,在會上批評了朦朧詩,對年輕詩人的詩作讀得懂與讀不懂爆發了爭論。
“你從哪裡知道這些?”
白若雪和唐勝男驚訝地看向他。
“我也是從彆人那裡聽來的。”
方言嘴角微微上揚。
“都彆吵了!!”
就在此時,突然爆發出蘇雅的聲音。
方言望去,就見她高舉本雜誌,“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而是我們的《未名湖》馬上要停刊了,當務之急,是我們要把這最後一期做好,給整個雜誌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是啊,《未名湖》要停刊了。”
“以後就再也沒有《未名湖》。”
本來針鋒相對的兩撥人,瞬間像枯萎的花一樣蔫了,一個個垂頭喪氣,眼神失落。
“《未名湖》是什麼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