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就看到了一個四合院。
“咚,咚,咚。”
方言帶上點心,拿起鐵環,敲了敲朱門。
伴隨“咯吱”一聲,一個身姿筆挺的中年男人推開了門,上下打量著他,隨後笑道:
“你就是丁阿姨提到的‘方言’吧?”
“嗯。”
方言不敢托大,“您是?”
“可當不起一個‘您’,你也算我爸爸的學生,咱們倆平輩,我叫沈霜,我托個大叫你聲方老弟,你就叫我一聲沈哥,覺得怎麼樣?”
沈霜說話相當豪爽。
“沈哥哪裡話,你儘管叫。”
方言說也可以叫他的小名,岩子。
兩人寒暄了幾句,沈霜就把方言迎了進去,邊走,邊介紹起自己,本來他在金陵軍事院校就職,但考慮到沈雁氷的身體狀況,提前辦了離休手續,回京和妻子專心照顧老人。
“先生最近身體怎麼樣?”
方言語氣裡充滿關切。
沈霜歎息道:“還算硬朗,就是前不久生了場大病,現在按照醫囑,需要休息靜養。”
四合院是二進出,方言走進街門,就看到一座影壁,轉過影壁,一方小花園映入眼簾,葡萄架、藤蘿架和園中的鮮花掩映成趣。
架下有一個小秋千,邊上有個藤椅。
沈雁氷躺在上麵,曬著太陽,當看到沈霜身旁的陌生身影,目光一下子落在方言。
“來啦?”
“先生好!”
方言恭敬地鞠了一躬。
沈雁氷臉上露出幾分笑容,調侃道:“我還以為你會一上來就喊我‘老師’。”
“不敢請耳,固所願也。”
方言尷尬地笑了笑。
沈霜驚訝地側目而視,沈雁氷慈眉善目地笑起來,“怪不得老丁這些見過你的人,對你評價很高,看得出來是有些文學功底的。”
接著指了指圓形石椅,“坐吧。”
“是,先生。”
方言心頭火熱,坐了下來。
“所裡安排我給你當導師,其實一開始我是拒絕的,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一是你瞧我這身體,老嘍,不中用,二是我之前工作很多,抽不出太多的時間和精力來教學生。”
沈雁氷直起身體,沈霜立馬扶住他的背。
方言也湊上去,攙著他的手。
沈雁氷頗為欣賞地看著他:“巧就巧在生了這麼場大病,不得不靜養,這段休息的時間,應該是夠指導你寫作,你知道所裡為什麼安排我當你老師嗎?”
“嗯。”
方言想也不想,今文壇長篇小說創作之最,唯茅與巴公爾。
“你啊你。”
沈雁氷搖頭失笑道:“這幾年短篇小說有了長足的進步,但長篇小說還不夠繁榮,我是寫長篇小說為主的,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說著拿起一遝稿紙,“本來老丁和所裡極力向我推薦你,我還挺納悶,你隻寫了兩部短篇小說,怎麼能看出你有寫長篇的潛力,直到我看了你的這篇小說。”
方言接過稿子一瞧,上麵密密麻麻全都是批注。
比如開頭,“好!好!魔幻現實主義手法用的好!”
又比如末尾,“讓讀者通過故事發展的細節描寫,獲得人物的印象,這些細節描寫,安排得這樣自然和巧妙,初看時不一定感覺到它的分量,可是後來就嵌在我的腦子裡,成為人物形象的有機部分,不但描出了人物風貌,也描出了人物的精神世界……”
這帶滿沈雁氷批注的手抄稿,跟李堯堂的信一樣,必須好好珍藏啊!
“看完這個以後,我確信你是值得培養的可造之材,才會動了指導你的念頭。”
沈雁氷道:“寫的確實好,特彆是你這個年齡段,能寫出這樣的作品,更是難得。”
“謝謝先生誇獎。”
“改口叫我‘老師’吧,雖然指導的時間可能隻有半年左右,但你已經是我這些年教的人裡時間最長的,往後估計是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是,老師!我一定跟著您好好學習!”
方言轉念一想,那豈不是自己就是沈雁氷的最後一個弟子,關門弟子?!
“還有一點……”
沈雁氷開玩笑地說了一句。
類似菩提老祖對孫悟空——
莫說什麼報答之恩,日後你若惹(寫)出(得)禍(太)來(差),不把為師說出來就行了!
“寫不出好的作品,您拿我試問!”
方言笑道:“不過我相信有您的敦敦教誨,我不能說突飛猛進,也至少是更進一步。”
沈雁氷寵溺地白了眼:“你啊,把這個拍馬屁的功力都給我用在寫作上去!”
“是,老師!”
“跟我到書房吧,我還有話要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