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長輩,季菀還是屈膝行了禮,這才道:“三嬸子做假賬的事,不是我娘查出來的,是我。”
“什麼?”
說話的是餘大老爺,他上下打量季菀,不可置信道:“是你?”
“對。”
季菀不卑不亢的立在那裡,“彼時母親方接管中饋,對賬之時恰好我在一旁,發現其中貓膩,這才稟明了祖母,徹查清楚。當初三嬸子做的假賬還在,各院的管事也可傳喚,餘老夫人若有疑問,大可一看便知。”
餘老夫人看著她,慢慢說道:“菀姑娘,你是晚輩,廳堂正議,你本不該在此,非但明知故犯,還對長輩如斯的咄咄逼人。你母親平日裡便是這般教你的嗎?”
“我蕭府的家教,不勞餘老夫人操心。”
蕭時豈會讓繼女受委屈?
“拙荊品行如何,也不是餘老夫人三言兩語就判定的。阿菀是晚輩不錯,但她更是皇上親口冊封二品縣主,品階在身。自家內院,她為母討公道,有何不可?倒是餘老夫人,身為長輩,在我蕭家正堂,為難小輩,已失風度。”
“國舅爺莫要欺人太甚。”
餘大老爺見蕭時如此羞辱母親,不理會妻子的阻攔,立時沉聲發責。
“你餘家興師動眾的來乾涉我蕭家內宅之事,家母未曾責問,逐一解釋清楚,倒是餘大人,一直在針鋒相對,強詞奪理。如今又仗勢欺負為難晚輩,到底誰欺人太甚?”
國舅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皇營統領也不是白當的。
蕭時脾氣是真,護短也是真。餘家算什麼東西,養出個貪得無厭心狠手辣的女兒,還好意思在蕭家頤指氣使,誰給他們的臉?
“你--”
“不必再多說了。”
蕭三爺冷聲打斷餘大老爺,道:“事到如今,誰是誰非,嶽母應當心中有數。她私德有虧,為母不慈,為媳不孝,為妻不正。這是鐵錚錚的事實,嶽母大人難道還要是非不分一味偏袒包庇嗎?”
“我…”
餘老夫人心如火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任她怎樣巧舌如簧,也洗不掉女兒滿身罪過。今天本來是興師問罪的,卻落得這般結果,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無論如何,佩心總歸是你的結發妻子。”她隻好示弱,“好孩子,你也不願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啊,對不對?還有安安和姝兒,他們可都是你的嫡子女。你再疼惜蔚哥兒,也不能厚此薄彼啊。我知道你是個寬厚的孩子,你就原諒她這次好不好?她以後會改的…”
說著,她推了推女兒。
三夫人會意,膝行至蕭三爺麵前,哀求道:“老爺,我真的知錯了,我以後一定痛改前非,視蔚哥兒為親子,好好照顧撫育他,我也再不拈酸吃醋了,以後你想納幾個就納幾個,我絕無半句不滿。老爺,你就原諒我好不好?老爺…”
“太遲了。”
蕭三爺看著淚流滿麵的妻子,心中又痛又悲又無奈,“夫妻一場,我不會休你。明天你就搬去洛陽老家,抄經祈福,以贖前塵之罪。我會對外說,你是去養病的。安哥兒和姝姐兒有母親撫育教導,將來也會堂堂正正做人,不會因你而有半分汙點。你若真心悔悟,將來或可重歸家門。如此,也算儘了咱們夫妻最後的情分。”
三夫人慢慢睜大眼睛,“你要趕我走?”
隨後她聲音拔高,尖銳道:“你要關我一輩子?蕭讓,你怎麼可以如此絕情?我十五歲嫁給你,整整十二年,為你生兒育女,受儘委屈,你居然要驅逐我。你奪我子女,你枉為人父!”
“孩子…”
餘老夫人聽說女兒不會被休,剛鬆了一口氣,聽得蕭三爺後麵說的話,卻又是臉色一變。見女兒失態發狂,言語刻薄,她連忙出聲,一來阻止女兒繼續說出不該說的話,二來也是想要替女兒說請。
女婿心軟,既能念著夫妻情分,興許也可以寬恕女兒的。
誰知道蕭三爺這次是真的鐵了心,未等她說完,便道:“這是我最大的讓步。嶽母若不滿,我便隻好寫下休書。對外我也可說,她突患惡疾,不願累及子女,故而自請下堂。這樣,就不會連累安哥兒和姝姐兒。”
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餘老夫人踉蹌的後退幾步,麵色如土。
“蕭讓--”
三夫人尖銳的嘶吼沒能讓蕭三爺心軟,“你去了洛陽,仍舊是安哥兒和姝姐兒的母親,仍舊是我的嫡妻。若你真的為兩個孩子著想,下半生便好好為兩個孩子祈禱誦經。以後每年,我也會讓安哥兒和姝姐兒去看你,直至姝姐兒出嫁。我們夫妻情分,緣儘於此,以後各自珍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