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平日裡要打理府中中饋,又要教導幾個孩子,忙得很,閒暇時間都用來招待周氏這位大姑奶奶,哪有空去理會三房裡那些個剪不斷理還亂的烏糟事兒?
林氏素來是個懂事的,雖壓不過許氏的風頭,卻不會讓許氏鬨得太過。怎麼著都是正室夫人,豈會沒一丁點手段?
今日幾個孩子下學後在門口裡發生的事,不用丫鬟稟報,程氏的大女兒瑩姐兒就回來告訴她了。
瑩姐兒和桐姐兒同年生的,隻稍長兩月。素日裡就有些看不慣桐姐兒總是愛出風頭的做派,言語裡自然充滿了不滿。
“許姨娘真是越發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今天如果不是大表姐攔著,估計她就要直接把二表姐拽去她屋裡了。”
許氏的性子,程氏又豈會不知?
她不知曉周氏的身份,以為他們全家隻是個來投靠太師府的旁係族親,又自覺自己在府中頗有地位,便覺得周氏一家子好欺負。尤其是瓊苑給周氏住了,許氏心裡就更不平衡了,總會想方設法的找茬。
“這些話在我麵前說也就罷了,可不許在外頭多嘴。”
她如是教導女兒。
“知道。”
瑩姐兒一板一眼學著母親的叮嚀,“許姨娘是寵妾,娘家兄長又有出息,三叔給她臉麵,連三嬸子都忍氣吞聲,我這個做小輩的,沒有置喙的立場。”
程氏愛憐的摸摸女兒的頭,“我知道你喜歡你兩個表姐,怕她們受委屈。可咱們雖是住在同一屋簷下,後宅之中,卻也涇渭分明。有些事,不該咱們管的就彆插手。你是晚輩,若貿然頂撞長輩,則理虧。”
瑩姐兒點頭,“娘,我懂的。”
女兒乖巧懂事,程氏很欣慰。
這時,丫鬟進來稟報,三夫人來了。
分家後府中人口簡單,尤其周長儒周長清這一輩,隻有兄弟兩人。人少了,矛盾就相對較少。作為妯娌的程氏和林氏,平日裡關係倒也不錯。
林氏剛走進來,程氏就笑道:“今兒個怎麼有空來我這了?快坐。”
瑩姐兒立即起身行禮,“三嬸子。”
林氏看見她,“瑩姐兒也在啊,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擾了你們母女說話。”
“什麼擾不擾的?長姐來之前,府裡就咱們兩個當家夫人,你願意來陪我聊天解悶,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程氏笑著說道,又讓丫鬟帶瑩姐兒回屋。
林氏笑笑,而後歉然道:“二嫂素日裡打理中饋甚是辛苦,卻還要被那些煩雜瑣碎之事攪擾,我真是過意不去,特來向二嫂賠罪。”
她沒說是什麼事,但妯娌倆都心知肚明。
程氏看著她,終究隻歎了一聲。
“三弟這兩年也是越發不像話了,縱得那許氏越發無法無天。”她搖搖頭,又忍不住勸林氏道:“三妹,你和三弟是夫妻,總不能這麼相敬如賓的過一輩子。”
林氏垂眸不語。
程氏看著她從頭到尾素雅的裝扮,全然沒有一個正室夫人的派頭,整個人也因著顯得有些冷淡不近人情。小叔子是個和軟的性子,隻要林氏稍稍溫柔些,又豈會挽不回夫君的心?
林氏神情清淡,“相敬如賓也沒什麼不好。這世間許多夫妻,不都這麼過來的嗎?”
程氏無奈,“你呀,就是這個性子。罷了,我說不動你,也知道你的難處。隻是長姐素來喜靜,斷受不得他人煩擾。那瓊苑,可不是她能惦記得起的。便是日後長姐搬出去了,也沒她的份兒。”
林氏心中微動。
當年她嫁過來的時候,瓊苑就空著了,據說那是二老爺嫡親的姐姐還在閨中的時候住的。嫡係大姑奶奶出嫁多年,卻從未回過娘家。就連兩位老爺的嫡母,她的嫡親婆母,這些年也都未曾露過麵。
她是隱約聽說過,婆母似乎犯了什麼錯,被罰去跪家祠了。至於是什麼,她就不知道了。
林家雖是書香之家,卻到底不是世家。她又是庶出,平日裡接觸不到那些上層的豪門貴婦。對於周家十多年前家族內部的隱秘,自然也無法探聽出一二。
但從程氏的態度來看,周氏應該不是普通的旁支族親,沒準兒和那出嫁多年未曾回過家門的姑奶奶有關。
心中有此猜測,她卻麵上不顯。
“許氏是過了頭,二嫂放心,我會稍加約束的。”
這邊承諾了程氏,第二天,她就讓身邊的曹嬤嬤去將許氏請到自己屋裡來。許氏正送女兒出門上課,曹嬤嬤親眼看見她容光煥發,這時候想裝病已來不及,隻好去了。
“拜見夫人。”
許氏福了福身,未等林氏發話,便徑自起來了,“不知夫人讓我過來,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