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修又道:“陸家乃勳貴世家,崇尚舒朗磊落,素性不羈。你我既是夫妻,便是最親近之人,所以在我麵前,你無需刻意約束自己。”
陸爾音微微一笑。
“嗯。”
兩人吃完了飯,丫鬟進來清理了桌子,整個屋子便又安靜下來。
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陸爾音麵若紅霞,坐在床沿上,緊張得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晏子修在她身旁坐下,沉默良久,道:“嫁給我,你可委屈?”
陸爾音一怔,“世子何出此言?”
陸家雖是勳貴望門,但她父親不過一個四品散官,沒實權。從國公府分出來後,他們這一房便更顯庸碌。
平郡王雖也碌碌無為,可好歹是皇親。就‘晏’這個姓氏,就比普通人尊貴。再則,晏子修上進,將來也會振興門楣。這樁婚姻,怎麼算都是陸爾音高攀,而且又是皇後賜婚,無尚榮耀,她怎會委屈?
晏子修看了她半晌,方道:“其實,是我入宮請求皇後娘娘賜婚的。”
陸爾音再次一怔。
晏子修抿了抿唇,聲音低了下來。
“你幼時曾養於國公夫人膝下,後入宮做了二公主的伴讀。父親為皇親,母親也是皇室宗婦,宮中但有盛宴必不缺席,我自也隨同在側。我頭一次見你,是在禦花園,大公主和二公主在放紙鳶,你坐在石桌旁,手裡拿一本書。嫻靜溫雅,仿若空穀幽蘭。”
陸爾音怔怔望著他。
他口中的第一次,和她印象中的第一次,是有偏差的。因為出身不顯,所以即便做了公主的伴讀,陸爾音也是低調的,從來都安靜規矩,也不敢忘記尊卑。公主們玩鬨,她向來都不會參與。基本上,都會拿一本書在旁邊看。
晏子修見到的那次,於她而言隻是常態。
“我第二次見你,也是在禦花園。二公主拿著扇子撲蝶,你便站在一旁微笑。漫天花雨,人如畫中仙。”
他側眸看過來,“那時我才知道你的身份。本想等你十四歲,我再登門提親。卻沒想到,皇後娘娘已為你挑好了夫婿。”
陸爾音渾身一震。
之前蘇亦謹那事兒,雖說知道的人不多,可平郡王妃乃皇室宗親。這些內部消息,大底也是有所耳聞的。晏子修既在那時便已動心,從母親口中得知些端倪,再正常不過了。
“我心中傷懷,卻知天恩難逆,不可更改,再是不甘,也隻能就此罷手。卻不想,竟途生變故。我意外又欣喜,為防夜長夢多,便入宮請求皇後娘娘賜婚。”
晏子修說到這裡,頓了頓,再開口時語氣多了些猶疑和忐忑,“你可會怪我?”
陸爾音定定看著他,眼眶突然紅了。
晏子修嚇了一跳,慌忙去給她擦眼淚,“你彆哭,對不起,我…”
陸爾音卻搖頭,又笑起來,“你是第二個,讓我覺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義有價值的人。”
晏子修怔忪。
她臉上雖然笑著,但眼神卻讓人心疼。
陸爾音輕聲道:“我曾以為母親不疼我,父親也不重視我。小時候,我是養在三伯母膝下的,她視我如己出,待我千好萬好,讓我覺得我也是值得有人疼有人愛的。今日我出閣,我娘千般叮囑關懷,我雖喜,卻遺憾更甚。直到方才,你與我說了那番話,讓我覺得,餘生不再寂寞。”
晏子修激動的握住她的手,目光堅定。
“阿音,我必不負你。”
陸爾音從未與男子這般親密接觸,目光微羞卻未躲避。她聲音低如蚊蚋,“嗯,我信你。”
洞房花燭,春宵帳暖,夜色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