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花羽落知道瞞不住了,索性便道:“陸家的人不會來了。”
花二夫人臉色微變,“什麼意思?”
花羽落深吸一口氣,道:“我已和陸九公子坦言,此生隻嫁心中所係,不結政治姻親。”
花二夫人大怒。
“放肆!”
花羽落直接跪下來,“女兒辜負娘的期望,甘願受罰。隻是,若所嫁非人,一生煎熬,女兒寧可出家為尼。”
她眼眶微濕,聲音雖微顫,語氣卻堅決。
“還望娘成全。”
“你--”
花二夫人氣得臉色鐵青,“你知不知道,為了你的婚事,我費了多少心血?眼看著即將定親,你竟自斷姻緣,你…你簡直要氣死我。”
花羽落肩頭瑟縮,眼淚落了下來。
花二夫人捂著胸口,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你知不知道陸家是什麼樣的門第?滿京城多少世家權貴都想與陸家攀親而不得。陸老夫人看上了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以為我讓你嫁陸家,就隻是為了政治聯姻?陸家家風嚴正,男子磊落正直。你若嫁過去,可餘生順遂無憂。你怎麼…怎麼就不明白我的苦心?”
花羽落沒說話。
她知道,除了這個原因。更多的,母親是想靠和陸家聯姻的關係,讓父親能夠進京述職。將來從花家分出來,也不至於太過寒酸。可那是她一生的幸福,她不願用以交換。為了家族聯姻,和心上之人勞燕分飛,雖獲榮華,卻餘生淒涼。這是她的表姑,如今的榮國侯府二少夫人謝氏親口對她說的話。
她不願重蹈覆撤。
“你給我回去,好好反省思過。”
女兒年輕不懂事,以為情愛大於一切,哪裡知道現實的殘酷與艱辛?兩姓姻親,情投意合隻是錦上添花。若分離了花家這棵大樹,又因婚事不遂而名聲有暇,那瞿家還會看上女兒麼?就算瞿家小子不介意,頭上婆母可未必會給女兒好臉色看。日子久了,夫妻二人必生隔閡,到頭來還是一對怨偶。
陸家可不一樣。陸九郎年紀輕輕已有軍職在身,前途無量。她早就打聽過了,陸家家風極為嚴謹,那安國公夫人還出身有暇,人家還封了誥命。陸老夫人又對女兒滿意至極,以後女兒嫁過去,必不會受委屈。
於公於私於情於理,花二夫人都不會放棄這門婚事。於是第二天,她便親自去了安國公府,予以挽救。誰知道,往日待她熱情親厚的陸老夫人,今天卻避而不見。
花二夫人當即心中一沉,知道強求無用,隻好板著臉悻悻而歸。
多日心血毀於一旦,她心中惱怒至極,想著得找個機會,從陸九郎那邊下手。誰知道,沒隔幾日,就聽聞陸老夫人已重新為小兒子議親。
原本她還想著,陸九郎年輕,若對女兒生了情絲,必然不舍。陸老夫人愛子心切,十有八九會鬆口。到時候她再放低姿態,解釋一番,自然水到渠成。
卻沒想到,落得這個結果。
陸非馳對花羽落卻有好感,但他畢竟就見了花羽落一麵,且剛見麵人家姑娘就直接道明了心事,他堂堂男子,行事磊落,自不會強迫糾纏。雖不喜花夫人行事,但也未曾遷怒花羽落。就此打住,日後各自嫁娶,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他也未曾有什麼失意的情緒。
花二夫人還不死心,再次登門。這次,陸老夫人未再稱病不見,而是像往常那樣,讓丫鬟帶她來了正廳。
這是最後的機會,一定要牢牢抓住。
花二夫人理了理情緒,道:“小女羽落年輕不知事,衝動莽撞,讓您見笑了。”
陸老夫人笑了一下,淡淡道:“夫人此言差矣。令嬡知書達理,坦誠明朗,倒是比許多巧言令色笑裡藏刀的人強得多。也難怪,我家非瀾對她讚不絕口。”
花羽落這敢愛敢恨的性格,可不就和年輕時候的陸非瀾彆無二致麼?
花二夫人臉色微僵,自然聽出了她口中‘巧言令色笑裡藏刀’的人指的是自己。
“您言重了,小女養於閨中,沒見過什麼世麵,若言語之中有何衝撞之處,我代她向您賠罪致歉,還望您莫往心裡去。”
陸老夫人又笑了笑。
“你我都是做母親的,我理解夫人的心情,也十分欣賞令嬡,但是…”她頓了頓,道:“我陸家素來不強迫子女做他們不喜歡做的事。犬子既與令嬡無緣,咱們做長輩的,若是強求,怕是會弄巧成拙,畢竟我們不能代替他們過一輩子。夫人說,對嗎?”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已是明確拒絕。
花二夫人再是厚顏,也不好意思繼續強求,臊著臉應了,訕訕離去。
第二天,她便帶著女兒離開了京城。流傳了幾日的閒言碎語,也很快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