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菀就那麼坐著,心安理得的受了她的‘賠罪禮’。她相信這個頭磕下去,足夠成為單從吟一生的陰影。這個女人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
出門的時候,是秦夫人親自送的。
“今日舍下招待不周,還望世子夫人見諒。”
季菀眼神含笑,“夫人客氣了。其實我本也不該叨擾,隻是表妹身子骨弱,上一胎就流掉了,我實在是放心不下。今日正巧閒暇,便過來看看。這孕婦啊,本來心情就浮躁,身邊的人都得順著,才便於養胎。”
秦夫人臉色又僵了僵。
“那是,那是。”
季菀的言外之意再明顯不過,讓秦夫人約束好府中女眷,尤其是單從吟之流,彆有事沒事的就去找柳慧的麻煩。若是柳慧這一胎再有個什麼好歹,她可就不會這麼輕易了之了。
直到將季菀送出門,馬車走遠,秦夫人才沉下臉來。
“那個賤人呢?”
身邊的丫鬟低聲道:“已經回去了,派了人在門口守著,她出不來。”
這個回去,自然是回單從吟自己單獨的院子。妾都是住在一起的,隻不過分單獨的房間。單從吟格外得寵,所以不用和其他女人擠一堆。
秦夫人冷笑,帶著滿身怒火去找單從吟算賬了。
二少夫人樓氏卻比她更快。
自打除夕單從吟驚胎,樓氏被禁足,到現在已經快一個月了,她憋了一肚子氣沒出發,今日得知單從吟開罪了季菀,被秦夫人責罰,當即喜出望外,氣勢洶洶的帶人找上門去了。
單從吟正在屋子裡砸東西。
“賤人賤人賤人賤人賤人賤人…”
她將一個花瓶砸碎,口中一連聲的‘賤人’,麵容扭曲至醜陋,全無平時的嬌豔美麗。
若是秦二郎看到她這個模樣,或許都會留下心理陰影。
她身邊的丫鬟想上前勸,卻又怕被遷怒,隻能躲得遠遠的,時不時的小心翼翼抬頭觀察,怕她不小心傷了自己或者腹中的胎兒。因為一旦她自己有個三長兩短,那她們這些伺候的丫鬟,隻會更慘。
“敢跟我鬥,還讓我下跪,賤人!”桌子上的所有茶具早就被她揮落在地,能砸的瓷器基本也被她砸光了,但她仍舊不解氣,又去拿多寶閣上放著的那尊送子觀音。丫鬟一見,登時上前阻攔,“夫人,這可是開過關的,萬萬使不得…”
話未說完,突然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傳來。
“你叫誰夫人?”
那丫鬟一聽這聲音,渾身便是一抖,立時伏跪在地,“奴婢見過二少夫人…”
樓氏今日是特意來落井下石的,自然得好生打扮一番。翡翠撒花洋縐裙紅綾襖,披著白地雲水金龍妝花緞女披,滿頭珠翠,還用了時下最流行的胭脂‘錦燕支’,渾身的雍容華貴,給她本不那麼出眾的容顏增了幾分顏色。對比額頭微紅衣鬢散亂渾身上下都透著狼狽的單從吟,顯得更光彩奪目。
這是頭一次,樓氏在外形之上,壓過單從吟。
心情大好,然而想起方才聽見那一聲‘夫人’,又是滿麵陰雲,一腳就踢了過去,將跪在地上那丫鬟給踢倒在地。
“下作的東西,拖出去,給我杖斃!”
“是。”
單從吟得寵,身邊的人也都跟著作威作福,樓氏早就想處置,但礙於秦二郎維護,她一直沒找到機會。今兒個單從吟開罪了秦夫人,被趕回了自己的院子,至少這女人再也猖橫不起來了。
新仇舊怨加一塊兒,樓氏當然要逮著機會狠狠報複。
她身邊的人也是氣恨多時,一聽她吩咐,一個個頤指氣使,上前就將那丫鬟給拖了出去。
“住手!”
單從吟是從來沒有低樓氏一頭的自覺,記她雖然脾氣不好,也沒少拿身邊人出氣。但她的人她可以隨意打罵,彆人處置就是在打她的臉,她自然不能讓樓氏得逞。
“她是我的貼身丫鬟,便是犯了錯,也得我來處置,二少夫人是否僭越了?”
樓氏恨不能撕了她那張臉,但想起她肚子裡還有塊秦二郎和秦夫人都很重視的肉,隻好忍了。無論如何,單從吟肚子裡的孩子不能折在她手中。
“我聽說當初你父兄將你送入秦府的時候,身無長物,連個陪侍的丫鬟都沒有。你屋子裡的所有人,都是秦府的丫鬟,可不是你的私物。”樓氏冷笑,語氣轉為森涼,“況且她不懂規矩,口出狂言亂語。若是傳出去了,旁人還以為我秦府上下尊卑不分,絲毫不動綱常倫理。”
“你少在這裡耍威風。”
單從吟從不肯在樓氏跟前示弱半分,“彆以為你占著正室的位置就可以在我麵前頤指氣使,耀武揚威。二少爺根本就不喜歡你,他遲早會休了你,扶我為正。還有我的茂哥兒…”
啪--
樓氏勃然大怒,抬手就是一巴掌。
單從吟一天之內被掌摑兩次,均是猝不及防,當即摔倒在地。禍不單行,她剛發泄了一通,地上全是碎片。這一摔,膝蓋正好跪在一塊尖銳的碎片上,手心也壓住了一塊,頓時鮮血淋淋。
她疼得慘叫起來。
樓氏也沒料到這變故,臉色變了變。她身邊的一個丫鬟突然驚呼一聲,“血…”
單從吟的裙擺之下,有鮮血開始蔓延。她傷的是手心和膝蓋,而且也絕流不出那麼多血來,隻有一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