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冷靜。
絲塔茜伸手仔細撫摸過麵前的城牆。城牆磚的質地很特殊,有鋼鐵般冰冷與光亮的外表,但摸起來卻又像常見魔石的觸感。
城牆足有三米厚,高度更是遠遠超過了十米。
這樣足夠寬的城牆,很方便在危機時刻放置投石機禦敵。
城牆的底端由灰棕深色的‘石磚’構成,而再向上,便是留有小窗的白色高塔樓。既能夠讓守衛觀看城內外情況,也便於弓箭手發射箭雨與投擲火把。
積木在拚砌時本就具有極高的自由度,這種大規模場景的零件又足夠多,給絲塔茜留有了自由發揮的空間。
所以這次她實驗性地改變了拚砌過程,沒有完全依靠圖紙上的‘四座城門’,隻為城牆首尾兩端留出了兩座大門,更方便看守管理。
而且那些被刻意剩餘的積木零件,以後還能拚出其他物品。
這次獎勵中的【道路】,是一條長十五米的平坦‘馬路’。
歐蘭城內沒有明確的領域劃分,人們夜晚在家躲避黑暗,白天在農田努力耕種,幾乎完全一致的兩點一線式生活。不可能僅憑借這條道路,就徹底聯係起整座領地。
所以絲塔茜將這條道路放在了最保險的位置:
每座大門都配有能夠容納雙馬車並行的寬敞通道,城門邊上還設有能夠隨時升放城門的絞盤。
用手指仔細觸碰城牆的每一塊磚,能夠隱約撫摸到磚塊之間極不明顯的細小縫隙。
哈洛魯大陸習慣用沙子與魔石粉混合水後製成的‘灰漿’固定磚石,再配以魔法陣確保堅固程度。
而絲塔茜所建造而成的這篇城牆,卻以‘積木零件間凹凸相卡’,使得它們自然形成堅固一體的特殊構造。
至於堅硬程度——
絲塔茜回身看向表情茫然的埃圖斯與裡修斯,“你們要不要來攻擊試試看?”
她當然不可能舍得讓他們直接伸爪子去攻擊城牆,本應作為農具的鋒利鋤頭再次發揮了作用。
起初埃圖斯與裡修斯,都還不敢太過用力揮動農具,擔心會毀掉這片剛剛生長出來的新城牆。
畢竟他們都還記得,這幾柄農具在翻耕土地時有多麼輕鬆順手。而且即便沒有經過任何打磨,卻依然能夠在他們使用了數十天之後還保持著最初的鋒利。——比奴隸商抽他們時所用的鞭子更好用。
然而雙子兩人很快就發現,不管他們用儘多大的力氣揮動武器,哪怕是兩個人合力攻擊城牆,那堵城牆都毫無損傷,甚至都沒有在磚塊上留下什麼細微劃痕。
“……”埃圖斯還放下鋤頭,不敢置信地直接用雙手儘全力揮了幾下。
依然,牆壁上連一道劃痕都沒留下。
潘妮畏懼地看看埃圖斯的尖爪,“這堵城牆,簡直就像吟遊詩裡矮人一族的居所般堅固。”
半血種獵爪的鋒利程度,不會遜色於一隻中型魔獸。
這就能證明城牆的物理防禦能力足夠可靠,起碼可以阻擋獸潮時的魔獸瘋狂襲擊。
至於魔法防禦能力……
當臨時被請來的赫利歐,看到這片一夜之間無聲建起的城牆時,向來沉穩冷靜的治安官先生,眼中也不由得閃過了驚訝。
不過也真的隻是【閃過】而已。
作為領地上目前唯一一名會使用魔法的人,在聽到絲塔茜的命令之後,赫利歐便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當然,”赫利歐勾出腕間的魔杖,欠身回答,“很樂意為您效勞。”
魔杖是魔法師的半身,從做學徒起就要謹記時刻隨身攜帶。
赫利歐微微抬起魔杖,杖尖一明一滅地閃爍著如磷火的細小微光,隻在半個呼吸間,刺目的強光閃電般劃過,直直地劈向城牆與大門。
如果以遊戲技能的標準進行衡量,那麼絲塔茜相信,這絕對會是一種中級玩家才能學到的大招。
濃光散去,大門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城牆處也隻是留下了半道不足一公分長的淺淺刻痕。
“如果是這樣的話,”赫利歐收回魔杖,躬身對絲塔茜繼續說,“您可以放心了。”
“拉爾斯森林內的魔獸魔力並不強大,他們也更習慣於用蠻力和四肢來虐殺人類。除此之外,就隻有在焚燒建築物的時候喜歡使用魔法火焰。”——以歐蘭城的糧倉遺址為例。
絲塔茜點頭,讚賞地看著赫利歐,“原來教廷內還會教導這種強攻擊性的魔法。”
她還以為,那群家夥就隻會教導學徒們‘如何向光明神祈禱’、以及如何從平民手中撈取供奉呢。
赫利歐搖搖頭,並不掩飾自己曾經的違規行為,“這是我在教廷書籍中偷學來的魔咒。”
“能在法師塔內學習魔法的名額十分有限,隻有每年最優秀的教廷學徒才能獲取這種資格,所以學徒內部競爭也非常激烈。”
他笑笑,語氣無奈,“如果打不過其他學徒,是會付出很大代價的。”
隻要踩下一個人,自己向上爬的成功可能性就會變得更高。——隻有傻子和懦夫才會不主動出擊。
“不過我僅在教廷內待了不到兩個周,”赫利歐有些遺憾地補充,“所以隻記住了幾個魔咒的使用方法而已。”
看著這位在她印象中向來溫柔有禮的治安官先生說出這種話,潘妮忍不住在心裡悄悄嘀咕,‘如果這件事被教廷知道了的話,是會被直接除名學徒,還要被掛在絞刑架上受罰以向光明神懺悔的!’
幸好幸好,隻有他們這幾個人在場,不會被其他人知曉此事。
絲塔茜也並不因為此事而怪罪赫利歐,甚至還開口讚歎,“你每次都將工作完成得如此優秀,究竟怎樣的獎勵才能適合你呢。”
‘有所求’總比‘無所求’更容易讓人接受。
比如貝納爾需要錢,曾經差點被賣給富商的潘妮需要自由,埃圖斯與裡修斯需要庇護與尊重——
可歐蘭城三好員工赫利歐依舊隻是垂頭回答,“我是您的屬下,歐蘭城的治安官,理應做到這些。”
絲塔茜:“……。”
在天色轉亮的時候,絲塔茜登上了城牆塔樓。站在這片製高點,她看向自己的領地。
對於歐蘭人們來說,今天是他們人生之中極其特殊的一天。
在這一天早晨,有許多平時節省到不舍得吃早餐的歐蘭人,此時卻早早地坐在餐桌旁,望著桌上的紫菜蛋花湯不住地感恩。
“感謝領主大人的仁慈!”
瑪吉也將自己的那份‘工作餐’帶回了家中與丈夫一起分享,她小心地將鍋中最後一滴湯水都倒進碗中,“我們又能再一次吃到雞蛋了!”
那麼珍貴的雞蛋,領主大人卻第二次地恩賜給了他們——這可是他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美夢遭遇!
她的丈夫喬試圖將湯碗中的蛋花挑給瑪吉,也不斷點頭讚同,“我還看到,領主大人已經派人在雞舍內放置了一些雞蛋,似乎是準備開始孵化小雞了呢。”
“是啊,”瑪吉感慨,“領主大人所寵愛的那隻寵物小雞,實在太聰明了。竟然還會指導雞群如何孵化雞蛋。”
在每次提到那隻小雞的時候,瑪吉甚至已經忍不住開始敬畏地用起‘祂’這個敬詞。
像哈洛魯大陸上的所有地方一樣,歐蘭城也有餐前向神明祈禱與感恩的習慣。
但望著麵前的蛋花湯,瑪吉卻總也無法集中精力,去背念前任治安官先生交給他們的‘向光明神祝禱的虔誠讚美詩’
她一個念頭接一個念頭地不斷想:不知道今天領主大人的身體怎麼樣了?那些大地的果實已經開始冒芽了,再過段時間就能夠播種到農田中了。大人昨日還向她交待了晾曬儲存紫菜的方法,她可千萬彆做錯了!
之前每次祈禱的時候,瑪吉都會想‘會好的,隻要我們足夠虔誠,感動了光明神大人原諒我們,這片神棄之地就會再次變好的’。
隻有這個想法,其他都不會想。
很可惜,直到現在,瑪吉都不知道光明神大人究竟有沒有原諒他們。
但是這片土地,的確是開始變好了。
在享用了記憶中最美味的一頓早餐之後,人們邊在腦海中不斷回想銘記著這種難忘味道,一邊激動地離開房屋準備開始又一日的重複勞作。
然而當他們走出房間之後,卻都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歐蘭城原有的城門,隻是‘搖晃土堆’中空缺出來的一塊窄窄入口而已。
每到入夜或獸潮將來臨時,年輕的歐蘭人們便要合力尋找石頭去堵住那片空洞。雖然未必真的能擋住野獸,但能讓他們夜晚睡得安穩一些。
然而現在,那塊破爛到隨時會掉下細沙碎石的城門,甚至和他們麵前的一片城牆,都變成了——都變成了,那麼高大華美的東西!
“那個高塔,”有人顫抖地伸手指向城牆上的塔樓,“肯定是由銀幣融化後建造的吧!”
否則怎麼可能這麼光潔美麗,連一絲灰塵與泥沙鍛造的痕跡都找不到?
立刻有人讚同,“這片城牆肯定是由銅幣做的!”
“這堵牆居然比最粗壯的豪樹還要厚!”
“不是一堵牆!”有好事者已經沿著城牆看了很久,他氣喘籲籲地揮舞著手臂跑回來,“是完整的!圍繞了歐蘭城一整圈的城牆!”
“我聽到那位潘妮小姐說了!那是領主大人為我們帶來的新城牆!”
這個消息傳播得比最聒噪翠鳥的叫聲更加迅速,裹在已經轉涼的秋風裡迅速席卷了整座歐蘭城。
剛開始人們都不敢相信這句話。
即便是維娜祖父這個年紀的老人,他都從來沒見過圍繞歐蘭城一整圈的城牆,最多隻記得那幾個土丘‘稍大’一些的樣子。
然而當他們真的在不同人口中都聽到了完全一致的說法之後——人們用著迷茫的眼神看向麵前的牆壁。
這麼氣勢恢宏的高大建築,是他們的,新城牆?一夜之間,他們擁有了新的城牆?可是他們究竟是睡得有多麼愚蠢,竟然連半點聲音都沒有聽到?
站在城牆下努力抬頭望去,每個人都能在它麵前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與卑微。
有人撞著膽子伸手碰了碰城牆,低聲驚呼,“這麼堅硬!”
他都已經伸手去推了,但是牆壁居然還沒有向下掉小碎沙!
他憧憬地想,“這堵聖潔的牆壁,肯定會比魔獸的刺還堅硬吧!”
“你又沒碰過魔獸的刺,怎麼能這麼比較。”同樣敬畏地待在城牆邊緣,有人打趣道。
“……我哥哥就是被魔獸串在刺上帶走的。”
所以他當然知道。那肯定特彆堅硬,也特彆痛。
他還記得哥哥用手捂著血窟窿讓他快跑。
“如果有了這堵城牆——”他忍不住想。
那麼,以後魔獸們是不是就不會再闖進來了?
這個念頭,在很多人心中閃過。
但是因為這個想象實在過於美好,所以人們竟然都不敢說出口,甚至不敢細想。哪怕這個想法隻是在心中劃過,就會忍不住慶幸。
“啊!”眼尖地看到高塔上的模糊身影,維娜輕呼出聲,“那是領主大人?”
城牆最高處的塔樓映襯著天空粲然發光,模糊的美麗身影正身姿筆挺地立在窗前。
人們抬頭望著這一幕。他們明明應該先讚美這場神跡,讚美這堵讓他們升起荒謬妄想的堅固城牆。
但在俯身行禮之時,下意識說出口的讚美與感恩,卻分明都是‘領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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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之中,躺在珍珠堆裡的奧切安微微側耳,“我好像聽到了陸地上的歡呼聲。”
明明距離那麼遠,但是那些聲音中的濃鬱情緒卻還是傳進了他耳中。
嗯——陸地上的人類們,現在究竟是有多高興呢。
作者有話要說:約了一張茜茜的新圖做專欄頭像,可不知道為什麼傳到平台之後居然有色差嗚嗚!
【保底日六入坑不虧無需養肥=3=,愛你們】
明天給大家表演原地日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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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一點我在查資料的時候,看到的很有趣的小知識:(社會中的城堡——以中世紀英國城堡為例趙陽東北師範大學)
進入城堡的不同形式的城門的設計方式及開啟場合也同樣具有重要的社會文化意義。這不僅象征了城堡主的社會地位,也在某種程度上體現了拜訪者的地位。當拜訪者來到城堡門前,在首先為所展現的軍事和政治象征的裝飾傾倒後,拜訪者被允許通過哪種規格的城門進入城堡,則要根據其社會地位的不同而有所改變。即要根據社會地位的等級性,根據場合而區彆對待。
社會地位較高的拜訪者可能需要打開大門,領主站在城牆垛上並且有人吹響喇叭迎接;而跟隨這位高級彆客人來的其他人可能通過小門(wicket),或者嵌在較大城門中的小型城門進入。許多小門設計的非常低,以致低等級的客人不得不抬起他們的腳跨過高高的門檻,以相當沒有尊嚴的彎腰的姿勢進入。不僅如此,等級更低的客人往往隻能期待通過級彆更低的城門進入,這種門基本上是永久性或至少是半永久性開放,它是19世紀仆人入口的先驅。從中可以看出,進入城堡的簡單活動被用來作為展現拜訪者社會地位的舞台而存在,而客人也通過進入城堡的方式知道自己的社會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