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酷寒。
一老一小走在白狼水上。
“爺爺,白狼水有多遠啊?”
“爺爺,白狼水裡有沒有大魚?”
“爺爺,白狼水最後流到哪裡去啊?”
少年使勁踩了踩冰麵上的積雪。
雪厚一尺。
“爺爺,啥時候春暖花開?”
“爺爺,咱們還有沒有銀子?”
“爺爺,大棘城是不是快到了?”
少年在積雪之上跑來跑去。
老人不緊不慢地跟著,心情極好。
“爺爺,咱們為啥不騎馬?你看那些來來往往的行人,都是高頭大馬,可威風了。”
老人抬頭看了眼江邊官道上奔跑的戰馬,在少年眼中確實算高頭大馬。
“咱沒銀子啊。”
“我給忘了,咱的銀子都送人了。”
“是啊,一群王八蛋,收了銀子也不知道說聲謝謝。”
“爺爺,人在江湖,屁大點事兒。”
“你說得對,咱不和他們一般見識。”
“爺爺,那個白胡子老爺爺要送我們一匹高頭大馬,你為啥不要呢?這幾日你們聊得不是很開心嘛?還下了好長時間的棋。”
少年一邊跑來跑去,一邊不停地追問。
“爺爺的人情哪能那麼不值錢,一匹馬就想換爺爺一個人情?豈不是便宜了那個老幫菜?”
其實老人下棋還輸掉了幾兩銀子,隻是沒有告訴少年,怕他心疼。
“爺爺,啥是人情?”
“人情就是瞅著順眼吧。”
“那我瞅那個小姐姐順眼,是不是也算人情?”
“你說哪個小姐姐?”
“還能是哪個?當然是白胡子爺爺家裡那個。”
“她呀,長得還行,就是柔柔弱弱的,不像北方姑娘,倒像是江南女子。”
“爺爺,姑娘還分北邊兒?南邊兒?”
“這是當然,東西南北各有不同。”
“爺爺,你給我講講?”
“男女之事如何講得出口?以後你自己品味。”
“爺爺,不就是人情嘛,以後我多的是,我一邊喝酒,一邊騎馬,一邊瞅著順眼的人情...”
白狼水沿途有村鎮,驛館,非戰時,驛館對外開放,供應食宿,就是這價錢...
一老一小晚上隻能借宿村鎮之中。
“爺爺,我覺得這邊的人比那邊的人好一些呢?”
“是比那邊強點兒。”
“爺爺,這是為啥呢?”
“睡覺吧。”
少年有十萬個為什麼。
老人有十萬個都知道。
等到哪天實在回答不了他的問題,就到了讓他出去走一走江湖,自己尋找答案的時候了。
鮮卑慕容都城
大棘
慕容玄恭住處
一覺睡到大天亮,胖子已經記不起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小白,昨兒是不是喝多了?”
小白一臉無語,都不記事兒了,能不多嘛。
“小白,後來發生什麼事兒?”
“後來?後來你就和姓顧的鬥酒,最後你倆都喝醉了。”
“啥?還鬥酒?”
“從中午喝到太陽下山。”
胖子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啥時候喝酒這麼厲害了?再後來呢?”
“我和宋大哥把你扛回來了。”
“那個誰呢?”
和人家喝了半天酒,居然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被宋大哥扛回客棧了。”
“這麼說他也喝多了?”
“應該是吧。”
“顧兄果然是江湖中人,夠豪爽。”
...
兩人吃過早飯,早早去了演武場,自從十二歲成人禮之後,兩人就和新兵一起訓練,日複一日。
“四哥說有任務交給咱倆,讓咱倆提前做好準備。”
“啥任務?”
“四哥沒說。”
“神神秘秘的。”
演武台靠近城門,再往裡去就是演武場,演武場長寬兩百米,可以容納兩千人訓練,剛剛入伍的新兵普遍不到二十歲,沒有使用過兵器,甲胄等,此時,入伍沒多久的新兵列陣整齊,正在操練長槍刺擊之術,在這裡訓練一年,考核通過後,就會正式入伍,入伍之後,還會訓練騎術,箭術等。
胖子小白兩人基本槍法已經考核通過,如今,更多的是在打磨體魄,經過一上午的訓練,兩人大汗淋漓,尤其是胖子,一身肥肉,說來奇怪,每日堅持訓練,胖子居然還能保持豬的體型。
胖子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這你就不懂了,這是天生體魄,喝水長肉,你信不信?”
“你現在吹牛的本事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
胖子哈哈大笑。
“是麼?那我從今往後算是江湖中人了?”
“隻能算半個。”
“為什麼?”
“武功不行。”
胖子突然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小白,你有沒有想過闖蕩江湖?”
“闖蕩江湖?為什麼?”
“江湖那麼大,你不想去看看?”
“暫時沒有這種想法。”
“哪天你有了,和我說,我陪你一起去。”
胖子心中的江湖夢也許是兒時偷看的那些江湖小說,也許是見過的那些江湖豪傑。
白狼堡
宇文戰兄妹可以說是走投無路,雖然身懷血海深仇,但是不得不聽從老人的意見,暫時留在白狼堡,經過幾日相處,宇文戰已經對白狼堡有了一些了解。
此時,宇文戰正和白須老人下棋。
宇文戰隨口說道。
“大爺,這次讓我十子如何?”
老人抽了抽嘴角。
“好歹是個世子,要點臉?”
“那還是九子吧。”
老人嘴角又抽了一下。
陽光明媚,無風無雪,乾冷的很。
宇文情正在和一群婦女紡布,婦女們有說有笑,大部分都是誇宇文情長得俊俏,好看,問一些有沒有人家,有沒有婚約,有沒有心上人之類的話,大姑娘不一會兒就被她們說紅了臉。
“大爺,我剛才手冷,下歪了,往這邊挪挪。”
宇文戰小時候學過圍棋,但是棋力一般。
“大爺,你看這裡距離大棘城也不遠,借我一匹快馬,兩日之內我就能趕回來。”
宇文戰豈能心甘情願待在這裡,又怎麼會輕信老人的話,總想著麵見慕容元真,祈求得到慕容元真的支持,借兵平叛,隻是白狼堡防衛森嚴,兄妹兩人根本出不去,所以,宇文戰隻能時不時地打探老人心思。
“想死的話,你可以去。”
“大爺,你年紀這麼大了,說話怎麼這麼嗆人。”
“不知道薑是老的辣麼。”
老人神色溫和,就是說出來的話太頂人,像個刻板的教書先生。
兩人亭中對弈之際,一群孩子如狂風一般,呼啦啦跑過,前麵帶頭的稍大一些,跟在屁股後頭的都是些鼻涕蟲,舉著木質刀劍,嘰哩哇啦地叫喊著,衝啊,衝啊,衝啊。
塢堡裡的男人大多在打造兵器,甲胄,弓弩,箭矢等,打鐵聲不絕於耳,還有一些人在打造日常工具,像推車,犁耙,水軲轆,等到開春之後,耕田灌溉都能用得上,白狼水兩岸有一大片土地適合種植莊稼。
呼啦啦...
孩子們繞著廣場跑了一圈。
白狼堡雖然不像大棘城那樣應有儘有,但是基本的衣食住行所需還算齊全,北奔寒門在此定居已經三十年,十八座塢堡陸續建成,儼然成為白狼水上遊的一道風景線,同樣也是鮮卑慕容西南方向的軍事重地,從此處往西南而去,進入燕山山脈,邊境線上,每隔五裡左右會有烽燧,三到五人駐守,肩負著警戒之責。
這幾日,宇文戰一直陪著白須老人下棋,他發現這個老人不是一般人,不僅琴棋書畫詩酒花茶樣樣精通,連軍中之事也頗有見解,甚至聊到女子的時候,宇文戰被老人一句毛都沒長齊給噎住了。
“大爺...”
“又要放什麼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