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嫌棄的在空中甩了甩手,示意紅姑娘離遠點。這姑娘最近莫名一夜蒼老,讓他嫌棄沾了詛咒。
他瞧這人有些晦氣,但為了掙錢兒,也不好說些什麼。晦氣算什麼,晦氣哪有錢重要?
燭色暗黃,他砸著嘴瞅了半天老婦人的狀態,故作為難地搖搖頭,“姑娘,這狀況不好說呀。”
老婦人當即料到他想多坑錢,手上忽然就來了力氣,一掌拍在床邊,“姑娘,咱走我不看!”
紅姑娘哪肯,她把母親摁在床上,一臉哀求的看著郎中,“您先治,我有錢。”
老婦人張開嗓子,“我這憨丫頭有個屁的錢!我不治,這就走!”
“娘,你就消停消停吧!”
老郎中刻意砸砸嘴,“姑娘真不是我不發善心,隻是這花銷確實會有些大,真要花出去了,你可彆冤枉我坑你錢兒。”
老婦人雙眉橫起,“死東西,你在這坑了多少年錢了,這會兒裝善心。”
紅姑娘連忙捂住母親的嘴,對郎中陪著笑臉,“您治,您先治。”
母親老了,還是重病,說不準就沒幾個年頭了,趁母親還活著,她竭儘所能地給母親治病,就是為了讓她在臨終前不那麼痛苦。
父母愛子如命,子女亦然之,雖然這份愛讓她一日比一日疲憊,但這些年來,愛已經消磨成了一種責任,焊在她肩上,怎麼也卸不掉。
出門之前,她將孔鬆月送的東西一並兜了起來,那算起來是不少錢呢,大抵夠母親撐得完這一晚。
郎中臉色晦暗不明,他瞧見了紅姑娘一兜的財物,胃口愈發大了起來。
既然落到了他手裡,就一定給這姑娘坑的十不存一,直教他們負債連連。
他非心毒,隻是當真恨毒了行醫的人,恨毒了清慧年間教人行醫的邱夫人。
清慧年間,邱夫人大發善心,但卻不肯好人做到底,發到他手上的善心隻有區區一碗粥,一碗粥頂什麼用?母親重病時,他跪在邱夫人醫館門前三天三夜,也不見邱夫人相助。
眾人皆稱邱夫人醫者仁心,他不服,在他眼裡從來沒有什麼醫者仁心,世間隻存毒者歹心。
郎中看著她們,心中一聲笑,他抬手取來一張糙紙,筆走龍蛇,瀟灑寫滿了整張紙,“姑娘,你瞧,這得20兩銀子呢。”
他在空中虛打著算盤,嘴裡一陣嘖嘖。
這可是個,人們都說紅姑娘孝心最大,他今天倒要看看這紅姑娘肯不肯掏這筆錢來救她命不久矣的老母。
這純粹是個賠本生意,若是他,便不救了。
紅姑娘咬著唇邊,這一兜首飾變賣完撐死也就十五兩銀子,剩下的五兩銀子她從何去湊?
“丫頭,咱不治了!咳咳咳…”母親張口便是血。
血色燭光壓她身,一兜子財物也撐不起來垮朽衰骨。
郎中瞧見她的為難,得意撚著山羊須,假意好心道:“知道你家裡困難,這診費我就不要了,給你免去20文如何?”
可就算這樣也不夠。紅姑娘聽著聽著,咬破了嘴,血珠子在嘴底泛起一股腥甜。這大晚上的,她從哪兒去湊剩下的五兩銀子。
孔鬆月目光沉重,她不懂藥理,沒辦法幫紅姑娘治好母親的病。
世間治不好的病甚少,唯有貧窮才是真正的百年沉屙。
郎中搖搖頭,眼瞧著就要扇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