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天下哪有不要錢的午餐。鄧光榮在圈裡打拚了這麼些年,這到底他還是懂的。瞟了一眼林孝智,鄧光榮端起自己麵前的酒杯,“林生,我來敬你一杯酒”
林孝智笑著與他虛空碰了碰杯,兩人各自淺飲一口便放下了酒杯,鄧光榮就勢問道：“林生開出這麼優厚的條件,看來所求非小。我對林生你提議的這個俱樂部有點興趣,能拜托林生你詳細說一下嘛？”
“這一點榮哥你可就想錯了,其實我提議成立的這個俱樂部很隨意,不設置什麼會長、主席、理事長,大家地位都是平等的,沒有那麼多限製。之所以冒出這個想法,還是因為我最近有意北上試水大陸,想摸一摸北邊那塊荒涼之地。隻是去年政治風暴之後,咱們香港電影界的不少言論把北邊得罪的太慘了,加上我感覺香港電影的聲音太小了,才有感想成立一個這樣的組織,或者說是咱們電影人自己的商圈罷了。”
頓了頓,林孝智特意看了一眼岑健勳,眉頭微微皺起。要說岑健勳絕對是香港電影圈裡最好的管理者之一,他才華不下黃白鳴、石天、麥加等人,更有幾分職業經理人的操守,自87年年初完全賣出了手上的德寶股份之後,他可是每年隻吃潘迪升給他的一百多萬年薪,就為德寶任勞任怨的於了幾年總裁,甚至從德寶電影被趕去了德寶院線,也抱怨過但還是沒有離開德寶。
與他相比,新藝城三巨頭為了獲得更多的公司股份,你出陰招我下暗箭,爭得是你死我活。加上他管理公司的才華,林孝智對他非常看重。但這人有一點不好,作為香港老一輩電影人中知識水平最高,香港大學畢業之後的他曾到美英兩國留學,有自己的政治主張,推崇英美式的西方政治體製。
去年政治危機爆發之後,要把整個香港痛罵北方最狠的人列出一個名單來,他岑健勳的大名絕對能排進前三行列之中,與眾多痛罵大陸的政客跟媒體人不同,岑健勳是電影界的旗杆,甚至林孝智還聽到了風聲,大陸的一些媒體之上赫然將他跟梅燕芳、張建庭合稱香港娛樂圈的反。共三大急先鋒。岑健勳的大名甚至上了中南海大佬的黑名單上,可見去年他罵的有多難聽,有多狠大陸甚至對他下了一道通緝令,無限期禁止其踏足大陸一步
正是這一點,讓林孝智對他十分頭痛。前一世隻擁有被選舉權的他對於政治很冷漠,可以關注但是不關心。在他看來是商人那就專心賺錢好了,政治那種肮臟的東西,交給比他更高個的商人去頭痛吧。聽說最近紅頂商人霍瑛東還在為北大陸搖旗呐喊,有意在政治風暴之後,首次組建港商代表團北上,為新登大寶的一號首長撐場麵。可惜,以郭氏兄弟、李召基為首的親台、親英派商人不買賬,實力最強的中立派領袖李嘉成更是老謀深算,一邊放出風聲向加拿大跟歐洲轉移資產,做出要移民的勢頭。一邊還在等待北邊為了留住他這位華人首富,開出什麼條件來。對親大陸的霍瑛東提議的北上,他至今都未表態。
政治這東西,沒到霍瑛東、李嘉成他們那個等級,在林孝智看來真不需要太過關注,因為你沒有話語權。所以,對於刺頭一樣似乎鐵了心要跟大陸對著於到底的岑健勳,林孝智現在也開始發愁他該怎麼用？還能不能用？
或許,該提前給他上上眼藥水了。
心中主意一定,林孝智便開始考慮找個機會把事情挑明了跟他說。當然他還沒忘記彆人在等他把話說完,很快又接著說道：“當然了,我的錢也不是天上平白掉下來的,加入俱樂部想要享受到我們新亞跟德寶渠道,獲得更多票房分紅的電影公司,必須跟我們簽署一個13年的獨家發行協議,保證電影隻能在我們院線或者由我們自己的發行公司代為發行。”
這話一說完,鄧光榮跟許冠文、洪金寶三人對視了一眼,均是鬆了一口氣
果然,天下沒有不要錢的午餐。林孝智開出的條件倒也不算過分,因為無論嘉禾還是金公主,又或者是新出現不久的新寶院線。隨著院線競爭的加劇,都在各自拉攏中小型的獨立電影公司,開出一些優惠條件,跟他們簽署獨家發行協議。
這一下子,算是終於把所有的話都擺到了明處上,就看誰先表態了。
鄧光榮沒開口的意思,他還在計算自己的大榮跟影之傑和林孝智綁在同一個戰車上,是好事還是壞事。許冠文也是一臉糾結,他一向跟金公主比較親近,這一次要不是林孝智要跟他購買電影發行版權,跟林孝智接觸並不多的許冠文也不會受他邀請過來。一樣表情變化了幾次的還有洪金寶,眾所周知的,他的寶禾就是早年自己跟嘉禾一起投資成立的電影公司。
又短暫的沉默了下來,不過林孝智卻不著急。先後給李修賢、陳勳奇使了眼色之後,李修賢率先表態：“不抱成團確實咱們香港電影界的聲音太小了,反正加入俱樂部也沒什麼壞處,算我一個”
一群人中,他是首個開口的人,一時之間幾道視線落在了他身上,似乎都在思量李修賢緣何這麼輕易就答應了。
“也算我一個,前提是林生跟諸位可彆嫌棄我們永佳太小了”第二個附庸的,正是陳勳奇。
陳勳奇在香港電影界是個傳奇,他的永佳電影公司雖然小,卻也拍了不少電影,雖然沒賺到什麼錢,但陳勳奇依舊樂此不疲的堅持拍片,在香港電影界他也是一號人物。能夠坐在這裡,而且陳勳奇也絲毫不膽怯,這個四條眉毛的男人跟古龍筆下的陸小鳳一樣,都是聰明絕頂的人。
陳勳奇一直被認為是香港電影界唯一的全才,他是香港導演裡最出色的配樂,配樂裡最出色的製片,製片裡最出色的飛車指導,飛車指導裡最出色的編劇,編劇裡最著名的演員之一,演員裡最成功的導演之一。林孝智之前跟他打過幾次交道,兩人之間也算私交不錯,何況現在永佳也已經算是新亞的衛星電影公司了。
有兩人開了口之後,林孝智臉上的笑容就濃了起來。
很快一陣嗬嗬笑聲後,劉佳良也跟著點了頭：“我的電影公司早就停產了,林生你要是不嫌棄我孤家寡人一個,我就在俱樂部掛了個名了”他卻是在場最瀟灑的一個,電影公司早就停產了,根本沒有什麼顧忌。
林孝智自然滿口答應：“你是圈裡的前輩了,光是經驗也能讓不少人少走彎路,劉生願意加入這自然最好,歡迎還來不及呢”
可惜,他話才剛落下,洪金寶的大嗓門就響了起來：“俱樂部我倒是願意跟劉師傅一樣掛個名,不過前兩年我投資了六七部電影隻有兩部電影回本,虧了不少錢。而且眼前前景不明,我也有了移民的想法。寶禾、寶祥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停產了……”
言下之意,就是讓我加入俱樂部行,但他名下的兩家電影公司不太可能跟林孝智的院線簽獨家發行跟上映協議。
好一個心思縝密的胖子,林孝智吃了他一記軟拒絕,心裡也不生氣。彆看洪金寶肥肥胖胖的看上去很好騙,但能被稱之為電影界的大哥大,沒有點斤兩怎麼可能。
許是他開了一個壞頭,鄧光榮跟許冠文也先後表態,兩人雖然沒有拒他的麵子,都答應了加入他準備弄的俱樂部。但鄧光榮借口要考慮考慮,沒有答應他的大榮電影公司跟影之傑電影公司跟林孝智簽獨家。許冠文更是借口許氏影業是他們四兄弟的共同資產,揚言須得回去跟其他三兄弟討論下,也是沒有表露願意跟他簽獨家的意思,令林孝智有些失望。
不過,很快他心中的這點失望就完全煙消雲散了。因為這個晚上一直表現的很沉默,很少開口說話的香港最成功的王牌經理人張國中終於開了口。這個旗下藝能娛樂坐擁數十名香港知名藝人的男人,隻用了一句話就讓自己成為了會場上的焦點。
“……林生提議是好的,咱們不抱成團,彆人就來欺負我們。我們電影界在香港的聲音確實太小了,我們藝能願意加入俱樂部。隻是林生,我有一個問題。這個俱樂部叫什麼名字？”
他的話一落下,不僅林孝智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詫異,更彆說鄧光榮、洪金寶、許冠文等人了。
張國中的藝能娛樂可不比李修賢的萬能、陳勳奇的永佳那種皮包公司,以前跟新亞、影之傑並稱香港電影界僅次於三巨頭的五家電影公司（簡稱五小強）,在資產數十萬、上百萬的皮包電影公司遍地的香港,藝能是僅有的數家資產過億的公司之一,比鄧光榮的影之傑還要強上一線,他直接以藝能的名義答應加入俱樂部,已是擺明了車馬,令在場諸位都想不明白,這位主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藝能願意加入,那是再好不過了”
林孝智稍楞片刻,立刻就反應了過來,臉上露出了最和善的笑容來：“歡迎張生,至於俱樂部的名字。咱們既然是鬆散的聯盟性質,也就不需要搞成什麼電影XX協會之類的那套。對了,我聽說那位李超人跟自己私交莫逆的一些商人搞了個安同鄉會,,倒也經常交流一些商業情報謀求共贏。咱們今天是在文化酒店提議的,不如我們這個俱樂部,就叫‘文華會,吧。”
平淡且隨和的語氣中,一絲自比為華人首富的野心昭然若顯。這一刻,有人沒有聽懂;有人眉頭微皺;有人側傾臉頰;有人瞪大眼睛;有人目光閃爍。懷疑也好、心裡非議也罷,但有一點毫無疑問。這一刻,提議成立‘文華會,,並且試圖將所有參與者的利益與自己掛鉤,形成一個巨大利益體的林孝智,成為了在座十一人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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