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僅七歲的他,其實是有些害怕母親的。他不敢表露,卻覺得自己的威風凜凜,深受皇爺爺喜愛的父親同自己一樣,也是有些怕母親的。
否則父親每次都在母親一個看似溫和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都情不自禁地縮起脖子呢。
他好想父親啊。
魏弦京把肉乎乎的小臉兒貼在冰冷的牆麵上,小小的身子打了個顫兒,讓席卷上來的困意消散些許。
父親若在,便會抱著他玩鬨。有時玩得過分了,將他拋到了高高的樹杈上,錦衣都刮破了。那時候母親便會皺著眉,大步走過來抱起他,聲音溫和卻不容置疑地對父親道:
“不許鬨了。”
而那時候,小小的魏弦京會沉溺在母親周身縈繞不散的冷香之中,緊緊抓住母親衣襟上一絲不苟的精美紋繡——那是平日對他態度冷淡的母親唯一對他敞開懷抱的時刻。
而在母親身後,他的父親會對他眨一眨眼睛,露出一個微笑。
可是如今府中的人都在傳,父親死了,就死在京城的郊外,是棄軍抗旨,無詔歸京的。是拋下了未整頓的邊軍,心有不臣,違逆君主的。
他們說父親死得不磊落光明,還說皇帝派人將百姓為父親立在邊關的功德碑強行推倒,起居錄上,父親的功績被全部刪去。
那些消息傳來以後,自新皇登基,日日眉頭緊皺的母親便愈發冷淡疏離。她甚至不肯再看魏弦京一眼,以至於魏弦京不得不日日尋思怎麼甩脫跟隨著他的侍從,想方設法離母親更近一些。
“……你不知他的秉性,我卻是知道的。”
等魏弦京回過神兒來,他便聽到母親的聲線愈發平穩,話語裡卻沒有一絲溫度。
“他蟄伏已久,絕不會留下任何漏洞。兩月過去,即便我有心向西北軍中傳遞消息,這消息也絕對走不出京城。新帝對王府的提防是最嚴密的,你今日如此冒險,本就不該。既已擇主,便最忌搖擺不定,你好自為之吧。”
“王妃!”
暗室中,除了母親的另外一人大聲哭喊道,屋內繼而傳出雙膝碰撞地麵的聲響,嚇了魏弦京一跳:
“王妃,我有罪,我罪該萬死。我萬萬沒想到新皇是這種心狠手辣的無恥之輩,也沒想到會害死這麼多的同僚,更害了大將軍和王妃!”
“我知道。”
他母親的聲音古井無波:
“你無意害人,隻是一時貪婪,被他蒙蔽。事已至此,無可轉圜,不必再介懷。”
“王妃……主子……”
那人啜泣道:
“至少讓我看護小世子…他拿住了我唯一的妹子和弟弟一家的命,主子,都是我無用,我不知如何改悔,才能——”
“世子的去向,我自有安排,你們都無需插手。”
終於,他母親寡淡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疲憊和安撫,對那人沉聲說道:
“你在他手下辦事兒,不可貪功,不可與我一黨再有半分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