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雪瓣從空中飄落,到了夜色降臨的時刻。街道上所有的聲音傳進這巷子裡時都變得朦朧,連同霓虹的燈光也不再有那麼閃爍。
沾血後的雙唇顯得更為殷紅,過分白皙的麵頰在陰影之中被襯得有幾分像中世紀的吸血鬼,藍色的眼睛和燒彩的琉璃製品有幾分相同,都透著斑斕的光。
如同人偶娃娃一樣的金發少女,此時此刻卻擔任著相反的角色,絲線的起點在她的指尖。
隨著真緒抬手的動作,乙骨憂太的手也緩緩移動。絲線勾連,勒進他的每一個關節。太刀從劍袋中抽出,他無法控製自己的動作。
琴弦崩斷的聲音在空氣中接二連三的響起,控製權被身體奪回之後,又再度被奪去。他每掙紮一下,眼前人的臉就會慘白一分。即將脫離控製的時候,真緒伸手摸了他的臉。
臉上的觸感冰涼又黏膩,少女的吐息全都噴灑在他的頸側。濃鬱的血腥味之下壓著一層淡淡的巧克力香氣,她不斷地湊近,直到兩人鼻尖相抵。
心臟的跳動漏了一拍,乙骨憂太瞪大了雙眼。隻要她再貼近一點,兩個人的唇瓣就會貼到一起。柔軟的感覺若有若無,明明還差一寸,但他卻好像已經有了接吻的實感。
這一瞬間的走神給了真緒可乘之機,太刀被握緊,鋒利的刀刃上泛著泠泠的寒光。無形的絲線重新將人偶牽起,她要乙骨憂太在她的麵前自裁。
脖子上被拉出一條長長的血線,刀刃不斷壓下,直至沒入血肉。
千嗣真緒噴出一口血,斑斑點點的血痕濺了乙骨憂太滿身。新換的校服再次被血液染臟,但這次有些臟的徹底。
絲線崩斷。
咒靈的咆哮聲在耳邊炸開,真緒的脊背重重地砸向牆壁,胸腔裡積壓的鮮血和她咽回去的那些血水重新找到了出口。
什麼都聽不到了,隻有耳畔的風聲。有幾縷金發被咒靈的利爪斬斷,從牆壁上滑下時,耳鳴聲在腦中拉得很長。
扯動了和血肉黏連在一起的絲襪。側身躲開攻擊的那一下,讓閉合的傷口再度裂開,她重新勾緊了絲線,勉強扯住了咒靈的動作。
風聲停息後,各種聲音湧進了她的耳朵。
[討厭、討厭、討厭。真緒為什麼要傷害憂太,我討厭真緒。]
[不要,裡香,快停下!]
原來,是真的討厭她啊。
被爸爸撿到之後,爸爸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他們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她,對她好的時候全都是在騙她!
年輕男人的手掌落在她的發頂,藍色的長發和她的金發混雜。他俯身湊近,笑眯眯地告訴她:“真緒,真正愛你的人是不會拋下你不管的呀。”
對,隻有爸爸愛她。
這個世界上,就隻有爸爸愛她。
鋒利的線輕鬆地將周圍的一切都割斷,像是有生命一般,它們蠕動著纏上真緒身上的傷口。吸飽血液之後,透明的絲線變得暗紅,更多的絲線牽連,整個小巷都被密密麻麻的血色絲線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