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凶相的鬆田陣平用和萩原千速完全不同的力道狠狠揉搓少年的頭,墨鏡後的眼神再次停在犯人身上時溫度驟冷,嘖了一聲。
“不過他也活該。”
“這樣也好啦。”椎名仁太從他大手底下鑽出,有些苦惱的整理著自己亂糟糟的頭發,“就衝陣平哥你剛才圍追堵截這家夥的氣勢,我都擔心你會把他手動揍成這個樣子。”
“那樣子可是會受到停職處分的哇!”
鬆田陣平意味不明的輕蔑冷哼一聲。
椎名仁太:“……”
又來了,這股子黑幫大佬撲麵而來的狂傲氣質。
其實陣平哥才是應該臥底在那個組織裡的人吧?
剛才總覽全局在線指揮兩名警察的行動路線,並且順利預測犯人逃跑趨勢,成功將其逼至大馬路上引發車禍的黑發少年如是想道。
腦震蕩、四肢骨折再加一份肺臟損傷出點血而已,研二哥都能挺過來的傷勢,想來這位犯人先生應該不會那麼脆弱?
說到底,隻是這種下場連一報還一報都算不上,那枚炸彈可是還帶走了一個無辜孩子的性命,現在犯人雖然模樣難看了點,好歹沒徹底丟掉狗命。
椎名仁太垂眸掩去眼中的冰冷流光。
彆問他為什麼要費心瞞著諸伏景光和鬆田陣平玩這麼一出。他要是來的時候犯人已經挨完揍也就算了,可他剛一過來就撞見了抓捕現場……
——操作起來這麼簡單的事為什麼不去順手達成一下?
起碼現在他們三個人都挺痛快的出了一口惡氣,並且沒有任何人需要為犯人的傷勢負責。
也算是完成了千速姐交代的任務。
少年聳肩。
托諸伏景光人道主義的福,那名犯人在被車撞了個麵目全非之後不僅及時受到了專業人員(警察)的緊急救治,還有急救車體貼的把他拉去醫院,而不是火葬場。
就是可能由於作惡多端導致陰德大損,椎名仁太預估的犯人腦震蕩不幸變成了腦細胞死亡,聽說後續大概率會演變成植物人。
一手造成這件事的黑發少年對此沒有什麼感觸,倒是兩天後順利度過了危險期,得以從IcU裡轉到普通病房裡的萩原研二感慨了一句。
“這樣啊……”
“操心那種混球乾什麼。”鬆田陣平抱臂站在床尾不假辭色,“我看就是報應。”
萩原研二歎了口氣。
他現在稍微一動就會引起渾身傷處的疼痛感,這兩天隻能像條失去理想的鹹魚趴在床上。
好在他肺部恢複的還不錯,也不清楚是不是有時間線飛躍的功勞在,反正呼吸機是已經摘下去了,就連醫生也直誇他身體恢複能力相當不錯。
“那犯人在冰激淩店門前安裝炸彈的動機查出來了嗎?”
“在他家的電腦裡找到了犯罪企劃書和炸彈線路圖,是仇殺。犯人之前也是開冰激淩店的,但口碑很差,就被你去的那家同行輕鬆給它乾倒閉了,由此懷恨在心。”
萩原研二:“這仇家的鎖定未免也太草率了一點……”
“誰能搞清楚蠢貨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啊。”
他們兩個人一問一答的功夫裡,椎名仁太就坐在床邊方凳上安安靜靜削著蘋果皮,並不插話。
諸伏景光昨天被目暮警部委派了個影響比較惡劣的殺人案調查任務,忙到根本抽不出來身。
而萩原千速在今早被弟弟勸回神奈川上班了——研二大概是真的承受不了時刻來自姐姐的天賦血脈威壓才會出此下策——於是就由他這個“無業遊民”接手了傷者的一日三餐。
雖然比不上諸伏景光的五星級大廚手藝,但經過今早病號本人的親自檢驗,萩原研二給出了最低四星半不能再少了的堅決好評。
主要是想在霓虹吃到正宗華國菜這點真的很難哎——食客萩原研二語。
椎名仁太任由自手中垂落的蘋果皮越來越長,在思緒已經走神到午餐是要做猴頭菌燉銀耳還是排骨蓮藕湯上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叫自己。
黑發少年回神抬眼,然後撞進了一片紫羅蘭般柔軟的漂亮色彩裡。
“在削蘋果的時候走神可不是個好習慣哦小椎名~”萩原研二朝他k一下。
這人就算是受傷住院渾身難受也改不了他樂天派似的活潑性格,是軀體在成長但靈魂永遠十八歲的經典範例。
椎名仁太在這方麵簡直佩服羨慕到不行。
某種意義上永葆青春的萩原研二輕快問他:“在想什麼呢小椎名?”
椎名仁太老老實實的答:“在想中午吃什麼。”
萩原研二笑出聲來:“竟然是這件事嗎?還是說小椎名必須得不停思考這種瑣碎小事,才能夠讓大腦忽視手臂上的疼痛感呢?”
黑發少年眨眨眼,手中刀刃將最後一塊蘋果皮也從脆生生的果肉上剝離。
“研二哥什麼時候發現的?”
“你拿蘋果的左邊胳膊已經有十多分鐘沒有動過了。”
他自己的神經係統都在時時刻刻傳遞著痛感,卻還能在和鬆田陣平聊天之餘關注到自己的細節動態。
真是令人震撼的觀察力。
椎名仁太在平日裡提飯盒拿東西時會有意注意自己的姿態,所以反而不容易被人察覺到左手的不便,景光他們就是被這點給騙了過去。
卻沒想到最先會在萩原研二這裡露餡。
不過他本來也清楚幾人的能力,沒打算能瞞到底。
鬆田陣平低頭讓墨鏡在鼻梁上滑落一截,擰著眉頭問他:“受傷了?怎麼回事?”
差點弄死伊澤淵的事情當然不好被警察知道,烏丸蓮耶與那個組織之間的關係又太過危險,所以能被二人知曉的必定是黃昏彆館篇刪減版。
椎名仁太想了想,還是沒有隱瞞手臂上的傷是自己動手的事實。
然而這件事卻讓萩原研二的神色陡然沉肅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