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日前。
彼時大戰才將將結束不到半天,眾官緊急入宮麵聖,商議要事。京城百姓仍處惶恐之際,均居家不出。
一時京中四下無人,極為靜謐。
秋風瑟瑟,一輪紅日懸在西邊山頭,染紅了大半邊天。流雲鍍了層如血殘陽的光輝,透著股懶勁,停在空中靜待夕陽垂落。
慌亂至極的腳步聲忽而響起,由遠及近,在大片寧靜中異常突兀,又隨著主人的呼喊一同穿透寂靜雲層,順風飄向九霄。
“阿姐!——”
許雲朝跌跌撞撞地向前方的高牆跑去,氣喘籲籲卻一刻也不敢停。她一向鐘愛的緋紅發帶早不知落去哪裡,三千鴉絲垂落又揚起,遮不住那雙溢滿恐慌的眸子,也藏不住她此刻的狼狽與不堪。
前方是京都的城牆,牆根沒於雜草之中,穩紮於地,威嚴挺立。然因不久前的激烈混戰,牆麵上留有斑駁可怖的打鬥劃痕與乾涸的暗紅血跡,瞧著甚是駭人。
可許雲朝怕的並非是這些,而是那城牆頂端立於邊緣搖搖欲墜的人。
那人一身素白,穿的也甚是單薄,身後巨大的橙紅輪日襯得她更為孤寂渺小,有著說不清的淒涼。
那是將門嫡女許驚雪,許雲朝唯一的阿姐。
“阿姐!你快些過來!”
許雲朝上了城牆卻不敢靠近,急促呼吸著想讓自己快些平穩下來。她的目光一錯不錯地落在許驚雪身上,緊緊盯著,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對方就會跳下去。
許驚雪靜靜望著自己從小寵到大的妹妹,欲言又止往複幾次,終究隻是默了默,道:“朝兒,回去罷。”
“我們一起回去!”
“阿姐做了錯事,回不去了……”
“能彌補的!知錯便改即為善!這是你教我的!阿姐你先隨我下去,下去我們好好說!”
不知怎的,許雲朝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慌亂在許驚雪開口一刻便如決堤之水儘數湧出。不過須臾,許雲朝的眼裡就溢滿了淚水,將落不落,睫毛在串串晶瑩中不停撲閃。
先前遭殺的大越太子遺孤林子霖,一直是她阿姐的心上人。
當年大越亡國之際,林子霖尚是始齔之年,太子殘黨忠心耿耿,護送其逃亡,所幸與早年勢力相接,於北梁一座邊陲小城活了下來。
後林子霖在北梁隱姓埋名忍辱負重多年,機緣巧合下入京,成了名教書先生,又意外與許驚雪邂逅。
然陰差陽錯,許驚雪被迫嫁於寧王世子,二人分彆。
可那林子霖似是動了真心,在許驚雪成婚後變得異常急切,擴大勢力一刻不停。如此難免有所疏漏,落了馬腳。
一向克己複禮的許驚雪竟也糊塗,嫁於他人後仍與林子霖通聯,在不知不覺中幫了林子霖一次又一次。
如今林子霖雖死,可許驚雪始終難逃謀反一罪。她自知牽連家族,愧疚難安,無數衝擊下她逃出王府,爬上高牆想一死了之。
得知她逃出王府後,許雲朝不顧傷勢,隨意罩了件外衣便趕來尋她。應是手足間心有靈犀罷,許雲朝哪都沒去,徑自往城牆跑來。遙遙幾步遠,便瞧見了她。
許雲朝知她是個倔脾氣,認死理。一旦認定了某件事或某個人,便會死心塌地,哪怕撞破南牆也不願回頭半分。
可許雲朝也沒法明白許驚雪要自我了斷卻不勸阻,儘管她心裡門清,勸阻無用。
可萬一呢……
許雲朝猛地吸進一口冷氣,穩住發顫的聲線,柔聲勸道:“阿姐,你並非故意參與其事,是他牽連了你。聖上賞罰分明,定會明察秋毫,絕不會冤枉許家。”
“何況我與父親均有立功,哪怕聖上真怪罪下來,也可以功代過。若不夠,還有父親多年在外征戰、戍守邊疆的軍功,加之許家世代滿門忠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