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香在無心處還要灑掃,畢竟對外的理由是她駐此守靈,總不能讓人見樓裡灰塵滿地。
風宿恒酉時來,讓她打坐到亥時半。等他走人,她還要找書看書至寅時,甚至到天明。
她把自己當海綿,擠到極限,吸收到極限。不是不累,但她自認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在乎的人。隻要睜著眼她就能扛,但真地靜心打坐,困意就怎麼都甩不脫。
沒法解釋,棲真也不覺得有必要解釋。畢竟太子花時間來教她,她卻在打瞌睡,這是事實。
棲真認真對上風宿恒的眼:“殿下說的對,一個人不想做一件事,旁人拿戒尺都沒用,蘭珍也有想保護的人。”
興許是她說這話時透出執拗,興許是風宿恒對什麼理由都不敏感,唯獨棲真說的最後一句是他死穴,風宿恒歎了口氣:“繼續吧。”說完回塌上坐。
棲真最快速度跑上樓,拿根縫衣針下來,重回圓台上。
這次她不會再睡著了,世上本沒那麼多善意相助,獲得一份就不要輕易辜負。
…………
轉眼便到“關鍵”那天。
這次戦星流跟著上了皇崖山,太子怎麼把棲真帶上去,自然能用同樣方式帶他去。不同的是兩人身形敏捷,抵達塔門才剛過亥時。
戦星流問:“放心把下麵交給她?”
風宿恒回:“上次你看到了,說不定她能做到。”
戦星流:“失敗呢?”
風宿恒:“再被揍一頓的事,值當什麼?”
兩人說著話,手下一點沒停,開了封印進了塔,直奔螺旋通道。
棲真在牆外估摸時間,聽見夜色裡有禽鳥啼鳴三聲便開始爬樹。
這白果樹她來來回回爬了幾次,已經熟門熟路,穩穩坐到樹乾上後從袖袋裡取出碎石,使勁往護神大殿擲去。
那麼遠自然扔不中,石子砸在殿前空地,發出一記清響。
門處守衛早撤了,整片神宮浸在夜色裡,隻有當中的護神大殿還亮著燈。
三顆石子過去,護神大殿門開了,有人從裡麵走出來,想去發聲地查看,一抬頭卻見院外樹枝陰影間,有個身影對他招手。
洛塵認出人,吃了一驚,快步來到牆邊,看了看周圍,壓低聲問:“這是做什麼?”
棲真做個讓他出來的手勢,低聲回:“找你。”
“有話白日說!”
“白天我不敢!”
洛塵隻好到宮門處,悄悄閃身出來。
以為沈蘭珍會來宮門口,誰知出來沒瞅到人,往側邊看,那道嬌小的身影正從樹乾上跳下來,就站在樹下等他過去。
宮門口無遮無攔,還有月光相照,真進樹林昏暗無光,唯餘枝椏間漏下點點殘影。洛塵猶豫一瞬,終是過去站到她麵前。
“沈部像?”
三個字說得重,在提醒她身份,也間接提醒他的。
她知不知道自己今晚的行為有多不合時宜?
就聽棲真啟口道:“蘭珍有話一直想問,之前提不起勇氣,可想了多日,還是忍不住來找殿下。”
洛塵心漏跳一拍。
有話?
什麼話?
什麼話要在夜深人靜偏僻無人處說?尤其今晚師父還不在宮裡。
洛塵穩住心神等她開口。
棲真從袖袋裡掏出一樣東西湊他眼前:“這個,殿下能解釋一下嗎?”
昏暗光線裡,就見她掌中托著一把鑿子——當初洛塵放在卷軸裡,偷偷塞給她的那把。
“殿下一直都知道,對嗎?”
棲真直直注視,等洛塵開口,樹下卻尤然一片死寂。
棲真哼了一聲:“也是,神官長大人怎會不知什麼是暖宮呢?”
洛塵終於承認:“對,我知道。”
棲真點頭,笑出一個慘淡表情:“所以你真地想送我去陪葬,把我釘進棺材裡燒掉?”
洛塵心亂了。
明明隻要端著架子,冷著臉說一句“我是神宮中人,職責所在不得不為”就可脫身,但他的心不允許他這麼說,洛塵下意識反駁:“我沒有!”
“殿下沒有?”棲真咄咄逼人:“那日我來找您,殿下可曾給過半點提示?那日殿下隻要和蘭珍說一句,暖宮就是殉葬,我都不至於一點準備都沒有。”
洛塵道:“我以為你知道。”
“哦,以為我知道?”棲真反問:“既然殿下覺得我心甘情願去,又為何塞給我一把鑿子?”
洛塵本不會被說得啞口無言,怎奈今晚這出太突然,今晚來的人他太放在心上,對方興師問罪的樣子震得他不知所措,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半天才擠出一句:“那你覺得,我塞鑿子給你是乾嗎?”
棲真斬釘截鐵道:“等我釘到棺材裡自儘用。”
洛塵深吸一口氣,心裡湧起委屈和難以名狀的痛苦,忍著不讓聲音顫抖,連連額首:“你竟這麼想?你……你……好,你這麼想我也沒辦法。”說完轉身欲走。
棲真越過他雙手一欄:“等等。”
洛塵麵色微僵,胸口起伏,撇頭不看她。
棲真當然看出洛塵狀態不好,心裡暗暗告罪,可都在懸崖邊了,最後一腳必須踢出去,她從袖袋裡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