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回期盼地問:“怎麼樣?”
棲真又來來回回看上幾遍,乾巴巴道:“字寫得不錯。”
柳絮回嗔道:“我是問詩寫得怎樣。”
“很好!”棲真把紙對折再對折:“不過我暫時沒心思考慮這檔子事。”
“姐姐家中高堂不在,總要為自己打算啊。”
棲真歎氣,抿茶不語。
“咱倆一個司工家的,一個司軍家的,從來在九部相裡不被待見。姐姐性情溫和,不喜相爭,吃了多少虧?我說過,隻要我柳絮回在宮中一天,便護姐姐一天。這些人看不上不打緊,姐姐跟我說句真心話,真想留在宮裡?”
“留在宮裡不好嗎?”
柳絮回咬唇:“可太子殿下早定了太子妃,你留下,也求而不得啊。”
棲真一愣。
她所謂的留在宮裡,真不是柳絮回說的那意思,不過也不妨礙她多問一句:“定了誰?”
“太子出走前,皇上就幫他定下司文家的慕容煙月了。”柳絮回瞧著棲真的臉色,擔心道:“皇室要守忠誠契,隻能娶一位皇後。姐姐若也心慕殿下,隻怕……”
縱觀曆史,但凡皇族都希望開枝散葉,為何這大容皇族守著如此奇怪的契約,皇室斷香火的風險不是大大增加?
棲真百思不得其解,道:“誤會了,我沒想那麼遠。”
柳絮回猶豫半晌,下定決心道:“有件事說了姐姐彆生氣,我這次回宮碰到常璐,她說姐姐不僅在太子回來那日投懷送抱,還每日去太子殿堵門,是看準殿下回來,要和慕容部像掙一掙太子妃!氣死我了,常璐平時就圍著慕容轉,我看她心裡有鬼。”
棲真嘴角一抽,她的行為是這樣被人解讀的嗎?
柳絮回就想她:“我都擔心死了,你還笑。”
棲真捏了捏柳絮回的手,深宮之中司軍之女孑然一身,還有這樣一位知己能護她而挺身,棲真為沈蘭珍高興。
…………
風宿恒這兩天頭疼得很。
嘉和帝時不時把他叫去,一談就是好幾個時辰。
剛開始老皇帝總端著為父的威嚴,揪著他當年私離的罪行,不訓上一個時辰停不下來。後來兩人喝茶、下棋、也或隨手拿個折子為引,無論說點什麼,話題總引向一個方向——外麵到底什麼樣?
可每當風宿恒想起話頭,好好說說外麵,皇帝又像心有顧忌,沒聽幾句就板臉,訓斥他離經叛道、數典忘祖、對神明不忠、對大容不信、對不起皇族、對不起百姓……
最可怕的是當大神官也來作陪,三人對坐,神仙釀流水似地過。
風宿恒自認酒量不錯,也經不起兩個老家夥一個要罰,一個要敬,推杯換盞地灌他。
可見當年一走了之這事,經年累月,成了老皇帝心中無法愈合的傷,所有能說的不能說的,都發泄在酒盞裡。而風宿恒回來後做的事,在大神官內心激起漣漪,所有能說的不能說的,也傾倒在一壇壇的瓊漿玉釀中。
所以風宿恒不喝也得喝。
這日喝上了頭,被山遙扶回太子殿,就見宮門口的陰影裡悄無聲息走出一人,一聲“殿下”喚住了他。
夜深人靜,門口守衛早已撤下。這人像候了好久,專程就為等他回來。
借山遙手中燈籠的暈光,風宿恒眯眼細瞧,才想起來者是誰。
“殿下,上次蘭珍說的事,不知您如何打算?”
棲真見太子喝醉,知道此刻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但她等太久了,要是再次被拒門外,不知下次又要等多久才能堵到他。
如果可以,棲真恨不得抓住太子領子,把這男人搖得清醒點,可她什麼都不能做,隻能將希翼投在他身上,期盼他這次能爽快點給個答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