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爾林似乎對克裡斯的反應早有預料,靜靜盯了他一會,才又重新開口:“十幾歲時,待在西德瑞拉省中心監獄裡的我深感命運的不公。我不能理解我的母親,也不能理解西德瑞拉那些為了錢財,選擇幫母親用那個拙劣的謊言掩蓋事實真相的司|法人員。我不明白為什麼我什麼都沒有做錯,卻要遭受這些不公,遭受被至親之人拋棄、背叛的命運。我無法接受世界並不是我幼年時所聽說的,童話故事的最後,被勇者拯救的王國那種公正、自由,居民們個個善良熱情,人人都能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的樣子。”
“但後來有一天,我忽然就明白了。童話故事都是那些像我一樣對現實世界感到失望的人編造出來的,不存在,也永遠不會降臨到現實世界的幻夢。人心的惡念是無法被消解的,‘惡毒的繼母’、‘暴虐的國王’,永遠比‘勇敢的騎士’、‘拯救世界的少女王後’要多得多。惡念讓富人欺壓窮人,讓丈夫蓄謀殺死妻子,讓父母為了保全自己拋棄孩子,讓西德瑞拉沒有公正與道義。上位者不想改變自己是得利者的現狀,下位者光是活著就已經很艱難了,沒有能力去改變現狀。”
“成為法師反倒是最好走的一條路。修習法術、加入審判廷的代價,對於我們這種人來說,隻是存活於世的代價中的萬分之一。而我們借此擁有了力量,擁有了尊嚴,擁有了足以令人忌憚的地位,再也不用遭受那些不公。這很值得。克裡斯殿下,天生便擁有很多東西的人隻是少數。出身低微者,想要得到任何好處,都是要削肉剔骨,付出代價的。”
克裡斯垂著眸子沒有說話,亞爾林微微歎了口氣,走上前去將窗簾拉開。
清晨的日光裹挾著霧色穿透窗麵的玻璃,落在亞爾林肩頭,亞爾林藍黑色的法師長袍隨著他的動作晃蕩了一下,使他整個人顯出一種古怪的肅穆。
“克裡斯殿下,天亮了。”
克裡斯抬頭看向他,卻發現亞爾林已經將自己全部的情緒都收斂到了眸底。太陽重新升起,往日便不複存在,亞爾林又是那個持重的大法師亞爾林了。
就仿佛那些舊事從未被提起過似的。
“月圓之夜結束了,您第一次經受高塔詛咒的折磨,現在大概也需要補充休息。塔裡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如果您沒什麼事,我就先告退了。”持重的大法師向克裡斯行了個禮,見克裡斯沒有異議,便很快出門下塔了。
克裡斯目送亞爾林離開後,心情悶悶地躺回到床上,將大半張臉都縮進了被子裡。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高塔詛咒”的影響,克裡斯叫了兩聲《布利閔筆記》,沒得到回應。他能感應到《布利閔筆記》,但它的力量此刻似乎很虛弱。
等下次有機會再問問《布利閔筆記》和“高塔詛咒”有關的問題吧。不過想想之前幾次遇事的情況,克裡斯覺得即使自己問了《布利閔筆記》,那家夥也隻會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