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亞爾林(1 / 2)

第八道門 薛寒山 3390 字 2024-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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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贖教會的法師大都在加入審判廷之初便被分派到非籍貫地教區的法師團。教會審判廷的規章明明白白寫著,不允許廷內法師與昔日親朋故交保持密切聯係——雖然克裡斯覺得這一則規定未免有悖於人性,但很奇怪,在其他方麵管理鬆散的審判廷偏偏在這條規定下對法師們要求嚴格。是以,哪怕迄今為止克裡斯已經接觸過不少法師了,但他似乎極少他們聽談論自己的出身背景。

亞爾林是第一個問他是否了解與“法師”這一身份相關的群體普遍出身如何的人。

克裡斯一時間摸不準亞爾林想表達的意思:“您是想說……”

“我是想說,您出身高貴,對諾西亞中下層民眾的生活知之不多也屬正常。站在您的角度,法術意味著詛咒與折磨,但對於大多數出身微賤的審判廷法師而言並不是。成為法師是一種實實在在的恩賜。”克裡斯覺得亞爾林此刻的姿態有些似曾相識。從法穆鎮回坎德利爾的途中,那輛車窗結了霜花的馬車上,他似乎也曾在萊因斯眼底見到過相同的複雜情緒。

但亞爾林的性格比起萊因斯要沉靜得多,他也不習慣用諷刺的語氣與人對話。那雙夜海般的藍眸僅僅用了一秒就將不該外露的情緒收斂乾淨,隻留下一絲得體的、禮貌性的笑意。

“您從來沒有嘗過挨餓受凍的滋味,也從不曾麵臨無權無勢、受人欺壓的窘境。您永遠不會明白,隻差一個銅鑄就能救下自己至親至愛之人的性命,但偏偏就是差一天、一個小時、一分鐘、一秒,湊不齊那一個銅鑄,是一種什麼樣的絕望。對於這座塔裡的大多數人而言,如果他們沒有成為法師的天賦,那麼,他們現在可能是哪個小城鎮路邊早已腐爛的屍體,可能是每天都餓著肚子入睡的鞋匠、木匠、瓦匠,也可能是某個監獄裡的犯人,諾西亞邊境之地的亡命徒。總之,他們不會過上今天這種有尊嚴,不愁吃穿的日子。”

克裡斯沉默了一下,隱約間好像明白了塔內法師團對自己態度古怪的緣由。

他們認為他是個養尊處優,什麼都不懂的皇室子弟。什麼都不用付出,僅僅隻是靠著出生在羅德裡格皇後的肚子裡這一點,就能享受他們為教會賣命到死都未必能得到的一切。

“我確實不了解法師們的出身,”不得不承認,亞爾林隱晦的批評有一定道理,但克裡斯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辯解兩句,“可您似乎也並不了解我。”

“您隻知道我是被預言為末世最後的‘希伯普利’的,諾西亞的三王子,不受皇帝陛下的喜愛,所以在羅德裡格公爵府長大,對嗎?”

亞爾林沒有答話,他的神情卻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克裡斯——克裡斯說對了。

“我不否認我的出身比諾西亞的大多數人要好得多。如果是在一年前,在那趟南約克瀚之行前,我或許會反駁您,說出‘雖然我出生在卡斯蒂利亞皇族,但這並不是我的幸運’一類的話。可是現在我不會那樣說了。法穆鎮事件對我最大的改變,其實並不是法術意義上的。見到那些真正窮困潦倒、生活艱難的人,我才知道,自己從前視人的目光是多麼的高高在上。曾經我以為我被關在羅德裡格公爵府是多麼可憐的一件事,我以為我被我的親生父親厭惡是多麼不幸。我總是在想,我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傷害彆人的事情,為什麼彆人對我的所作所為視而不見,非要相信那個虛無縹緲的預言。但在見識過更多人的不幸之後,我才明白,我那些所謂的‘痛苦’甚至都不該稱之為痛苦。那些不過是我自己給自己造了個籠子,自困其中。”

“在法穆鎮,有一家感染時疫的農奴被莊園主封死在破舊的老房子裡,孩子餓得直哭,大人卻毫無辦法。有些流浪者每天靠垃圾桶裡的殘羹冷炙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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