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急捂住阿生的嘴,可鮮血還是不斷從指縫中湧出來,將他衣袍打濕,浸透。
無力的絕望感充斥在方衍四肢百骸,他好似回到宮變那日,金燈華服眨眼傾覆,他如無根浮萍,看著一切發生卻無法阻止。
無數熟悉的麵孔倒在血泊,有他敬重的,朝夕相處,也有他嫉妒的,暗暗傾慕的。
他無法接受一切,便又無能的什麼都做不了。
他茫然的無措的等待著血色將他帶走,卻又被命運戲耍般遺留。
他如見不得光的鼠蟲在暗處苟且偷生,希望自己能如話本中的英雄般撥亂反正,讓生活重歸平靜。
可方全的出現卻一次次的提醒著他,他根本不是英雄,他隻是個卑劣齷齪的賊子。
氣息自掌心下一點點微弱,卻如烙鐵般,燙的方衍縮回了手。
“你不能死!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死!”
像是將所有執念都傾注在阿生身上,方衍瘋魔般將自己內力輸入阿生體內,隻為替他續上這口氣。
待許福領著張大夫過來時,差點被他癡狂模樣嚇暈了去。
張大夫丟下藥箱,準備替方衍查看身體,卻被方衍一把推開。
“你瞎嗎?誰需要看病你看不明白?!”
張大夫不敢多言,連滾帶爬到了阿生跟前。
雙指搭脈,張大夫蒼老的眸子猛的瞪大,不信邪的又換了隻手,還特地拉開了阿生的衣袖。
血色桃枝如火如荼的順著潔白的小臂,一直延伸,五朵紅梅烈烈盛放,妖冶生姿。
這毒,張大夫自然識得。
所以這人的身份,張大夫也猜了出來。
“少主,此人本就身懷七絕蠱,後又中了詭毒,兩種至毒相撞,導致蠱蟲變異,藥石無醫。”
摸著胡子,張大夫盯著阿生的臉繼續道。
“七絕蠱跟詭毒,本就少有,能同時身中兩毒,此人必然是……”
“他就是阮桉晉!”
許福突然插嘴打斷了張大夫的話。
方衍不滿的瞪了他一眼,轉頭示意張大夫繼續。
張大夫沒敢拿喬,接了話頭繼續。
“許管家的話確實沒錯,能同時中這兩種奇毒的,除了那位椋笙公子便隻有阮桉晉,可若是椋笙公子中了毒,絕不可能活到現在,隻有阮桉晉能在變異蠱毒下撐到現在,有藥不死在,給他續命自是不難。”
許福幾步湊前打量阿生的臉,故作疑惑道
“怪不得我之前覺得他吃的藥眼熟,原來是藥不死的藥,可他麵上並無麵具,若真是阮桉晉,怎會突然換了副麵孔?”
“七絕蠱本就能驅血氣變幻樣貌,如今變異,想必效用更強。”
張大夫也湊上去,頗有興趣的查看阿生身體各處。
一旁方衍的注意力卻並不在此。
“你說的椋笙公子是誰?”
張大夫目光微閃,模糊道
“那是主子培養的一個小倌,用來引誘阮桉晉,自是上不得台麵。”
聞言,方衍沒再多問,他命張大夫想法子吊住阿生的命,便帶著許福出去了。
見人都已離開,張大夫打開針囊,抽出一根銀針紮向阿生頭頂要穴。
一連施了四十九針,張大夫鼻尖冒汗,氣息紊亂,阿生的呼吸才漸漸平穩。
此時,方衍帶著許福已入了書房。
各色兵器懸於四周,方衍端坐首位,一言不發,隻埋頭擦拭匕首上乾涸的血漬。
冰冷的壓迫感令許福有些腿軟。
眼見氣氛差不多了,方衍放下擦拭的獸皮,抬眸望向許福。
眼底寒芒如箭在弦,駭的許福不敢妄動。
“我隻問你一遍,他真的是阮桉晉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