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福是個人精,不僅一眼確定了阿生來曆不尋常,還從阿生的視線裡捕捉到一絲熟悉。
“主子,你帶回來的這位客人瞧著麵色不太好,可要小的去請大夫?”
眼見到了自己地盤,方衍順勢鬆手,將阿生扔在了地上。
“你看著安排,不要讓他死了,我還有問題要問他。”
“是,主子。”
許福躬身應下,轉身朝阿生做了個請的手勢。
“公子請隨我來。”
阿生疼的不行,撐著身子使了幾回勁,都沒能站起來。
許福雙手攏在袖中,也不說幫忙,麵上一片冷漠,在一旁看著。
現在的許福不是迭水山的許福。
阿生輕輕歎了口氣,咬牙撐地,終於站了起來。
見他起來,許福立刻在前帶路。
“公子初來,有些事我還得事先跟你說清楚,主子喜靜,你沒事最好待在屋裡靜養,這裡除我之外隻有三個下人,所以沒誰能伺候你,飯菜會有人定時為你送去,若有彆的什麼需求,那就要自己動手,沒事少走少看少說……”
阿生默默聽著,一會兒就到了許福安排的屋子。
屋內收拾的一塵不染,簡潔的沒有任何多餘的擺件。
阿生坐在缺角的木椅上,好一會兒才將氣喘勻。
他從衣袖暗袋內摸出一丸藥,當著許福的麵吞下,片刻後,蒼白的麵色終於好轉。
看著門檻上的凹痕,阿生輕歎一口氣,啞聲對許福說。
“我不能看大夫,你不能告訴他。”
兩個不能,裡麵藏著的卻是許福最想知道的答案。
葉卿的藥,許福自然認得,阿生的聲音,許福也認得。
“你……”
意識到阿生不能看大夫的原因,許福喜色頓收,不顧尊卑的,一把扣住阿生脈門。
阿生抽手躲開,垂眸道。
“他沒事了。”
他沒事就好。
許福知道,阿生想說的是這個。
作為阮家人,許福跟葉卿一樣,都自私的向著阮桉晉,隻要阮桉晉沒事,那一切都值得。
“謝謝。”
默了許久,許福才擠出這兩個字。
能讓葉卿下此決斷,可見阮桉晉當時已經危險到了何種程度,他真的特彆感激阿生。
謝謝他挺身而出,沒有如之前般棄阮桉晉而去。
阿生沒說話,隻低頭看桌上脫落的漆斑。
手指在寬大的衣袖內摳絞,他心裡五味雜陳,羞愧的連頭都抬不起。
一切因他而起,他哪來臉當這一聲謝?
雖然許福什麼都沒說,光他出現在方衍身邊就能猜出,他為了從方全那找到破解之法已經做到了何種地步。
不過數月,他不僅從謹慎的方全那裡找到突破口,還接近了方衍,成為他身邊得力之人。
其中艱辛危險根本無法用言語表述。
阿生覺得自己才是那最沒用之人。
許福沒留多久,他還要去方衍那複命,跟阿生待的時間長了,怕會起疑。
身子骨不比從前,不一會兒就乏了,阿生將門關上,扯了被子上榻休息。
這裡的被子沒有迭水山的柔軟,沉甸甸的,帶著股濃鬱的皂角味。
阿生將頭蒙在其中,眼淚一顆顆沁入枕頭。
他真的真的好羨慕阮桉晉,有那麼多人關心他,愛護他,陪著他。
隻有阮桉晉這樣的人,活著才算是活著吧…
不知哭了多久,阿生竟睡了過去。
一直到太陽下山,明月高懸。
送飯的小廝在門口等了半晌,敲門也無人應,便急急去找了許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