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無形的大手在腦海中攪來攪去,一幕幕畫麵被打碎,變成無數顆琉璃珠…
這是阮桉晉第一次清醒的麵對記憶的剝離。
劇烈的疼痛讓他連呼吸都變的極為困難。
他拚命回憶,想留住它們,卻隻能眼睜睜的看它們被打碎,成為億萬琉璃珠中的一顆。
好殘忍。
阮桉晉抱著腦袋,心裡是無限惶恐與不甘。
這是他的記憶,是他的東西!憑什麼那該死的蠱蟲想剝奪就剝奪!
葉卿就站在馬車旁,聽著車廂內痛苦壓抑的悲鳴,痛苦的抱頭跪地。
什麼藥不死?連阮桉晉的痛苦都緩解不了,他這算什麼狗屁神醫!
阮桉晉在車內掙紮了多久,葉卿便在車外跪了多久。
暮色蒼茫,他看向遠方,虔誠的祈求上天賜福,護阮桉晉一世無病無災。
年輕的醫女給葉卿遞上水囊,看著遠方,目光幽幽。
“葉公子信這世上有神仙嗎?”
葉卿沒看她,稍稍潤了唇後,緩言道
“我不信。”
“那你為何…”
話音到此戛然而止,醫女不再多言,安靜護在葉卿身後。
葉卿本不信神仙,卻因為阮桉晉,希望長生天是真,滿天神佛是真,所有能救阮桉晉的魑魅魍魎都是真……
若有神靈…
*
川原縣
碎石累就的圓頂石屋從遠處看就像一朵朵小蘑菇,阿生被關在其中一顆泡水的蘑菇裡。
從炙熱的沙地到滿是臭水汙泥的水牢,阿生覺得自己這一路真的很精彩。
黑衣勢力找不到薑無,便指望從他嘴裡套出些有用的話。
阿生想,若是他知道薑無什麼秘密,定然毫不猶豫的說出來。
可惜,薑無從未在他麵前暴露過什麼。
黑衣勢力不比方全,對他動手時沒半分顧忌。
一連捱了三日刑罰,阿生痛的已然麻木。
如今離薑無約定的隻剩四日。
以阮家的能力,當初薑無帶他看病時就能收到消息,怎麼如今還沒動靜?
可憐的阿生死活沒想到,他曾離阮桉晉那麼近,若當時他拖上片刻,現在已經能與阮桉晉團聚。
水牢無光,水底的小蟲子順著傷口往裡鑽,又癢又疼。
阿生皺眉捉起一條,用力一撚,黃濁的汁液透皮爆裂,有點惡心。
窗外,薑無坐在枝頭,看的直皺眉。
“如此好東西就這麼碾沒了,真是浪費,若是吃下去,至少能飽腹。”
話裡的惋惜令人作嘔。
阿生皺了皺眉,麻木的撥開傷口,開始捉第二條…
眼見阿生不搭理自己,薑無覺得無趣,從枝頭摘下枚青澀的果子,對著阿生後腦勺擲去。
“小東西,你不是恨我入骨?為何不將他們引來?”
青果入水,引起了阿生的注意。
他慢慢伸展白骨嶙峋的五指,抓住青果就往嘴裡送。
“欸?那可不能吃!”
薑無阻止的話還未說完,那青果已經被阿生囫圇吞下。
許是咽的急,果核卡住了,阿生錘著心口,差點被噎死。
這是當初金籠裡那個清冷如謫仙般的人嗎?
這是他想要看到的嗎?
薑無怔怔望著,眼底浮上一絲迷惘。
嘴唇蠕動,他再次開口。
“你,可願奉我為主,成為我的奴?”
阿生定定的看著他的眼睛,堅定而認真的緩緩搖頭。
至死,他隻做一人的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