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位於院牆西北角,不用的時候都蓋著隔簾,現下那簾子卻卷了起來,熟悉的背影抱臂靠在門邊,嘴裡說著一句未完的話:“……放在這就行了,磨磨蹭蹭的。”
“阿渺,”他抬步走上前去,問:“你在和誰說話?”
李藏璧聽到他的聲音,回頭望來,沒有立時回答這句話,而是有些詫異地說:“你不是說你要查課業嗎?”
“查完了。”他麵上溫和的應了一句,心裡卻直跳,直覺廚房裡是自己不想看見的人。
果不其然,還未等他走至廚房門口,鄭泉明就從裡麵鑽了出來,看著他尷尬地笑了笑,問候道:“元先生。”
見是他,元玉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強迫自己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道:“你在這做什麼?”
鄭泉明道:“我給阿渺姐送點吃的,”他看出對方眼裡的冷意,忙又接了一句:“我送完了,這就走!”
說著,他又神色訕訕瞥了李藏璧一眼,似乎是想和她作彆又不敢,李藏璧忍俊不禁,朝他揚了揚下巴,他便立刻轉身,迅速朝院門跑去。
然而經過門口的時候元宵再次凶狠地吠起來,一把撲上去咬住了他褲腳。
李藏璧忙喝了一聲:“元宵!回來。”
被這一喊,元宵隻得乖乖鬆了牙齒,眼睜睜地看著鄭泉明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你凶元宵做什麼?”
元玉輕蹙了眉,蹲下來向元宵張開手——它平日裡對著元玉也總是凶得很,今日倒是乖覺,屁顛屁顛地就他懷裡去了。
李藏璧看著他有些難看的神色,弄不明白他突然怎麼了,說:“我沒凶啊,總不能讓元宵咬他吧。”
元玉道:“便是咬了又怎麼了,它隻是見了外人來,想要看家護院罷了。”
元玉素性溫和,甚少會這般反駁她,李藏璧被他突然出現的脾氣搞得莫名其妙,說:“什麼叫咬了又怎麼了,他隻是來送個吃的,又沒做什麼。”
見元玉不說話,她又問:“在學堂遇見什麼不開心的事了嗎?”
能有什麼不開心的,還不是——
他知道李藏璧在看著自己,摸著元宵的下巴,下意識地想露出一個包容溫和的笑,把這件事囫圇過去,可扯了扯嘴角,卻怎麼都笑不出來,隻餘滿心的酸澀和委屈。
這個廚房是他的,她怎麼能讓彆人進?
況且就算有什麼好吃的,難道他就不能做了嗎,為何要接下彆人送來的?
……
事情超出了李藏璧的想象,元玉好像真的挺生氣的。
自從鄭泉明來過之後,他平日裡的溫和好像也被對方帶走了一樣,冷著臉做了飯,冷著臉吃了飯,最後還冷著臉洗了碗,她見他神色實在不好,便想伸手去幫他,可還沒碰到碗筷,就被他直接拂開了。
認識六年,成親四年,他向來都是溫潤平和的,李藏璧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一時間還有點新奇。
夫妻二人一直冷到了晚上睡覺,元玉鋪了床,第一次沒有等李藏璧一起,自己先爬上床躺到了被子裡。
然而耐著性子等了一刻鐘,洗漱的李藏璧卻還是沒回來。
原本硬生生地堵在心口的氣像是被一拳打散了,又變得忐忑起來,他心中苦澀,轉頭去看房門,可盯到眼睛發酸了還是毫無動靜。
是不是他一直冷著臉,她也有些生氣了?
他原本是能忍住的,若隻是送個吃的,他自然不會這樣,可現下她都讓那個人到家裡來了,還這般輕巧地進了他的廚房——
她難道連解釋一句或是哄他一句都不願意嗎。
他感覺眼眶熱氣上湧,忙伸手用力按住——自從父親去世後他再也沒哭過,現在倒是又忍不住了。
沒出息,他在心裡罵自己,可也知道不能這麼下去——到現在她還不進來,顯然是有些不高興了,既然她不願意哄,那也隻能算了,畢竟若是她真的對鄭泉明有意,自己的做法隻能是將她越推越遠,他還沒蠢到這個地步。
然而正當他準備起身出去看看的時候,房門卻被一把推開了。
他忙躺回去,側過臉,伸手用力按住眼下,試圖將剛剛生出的一絲淚意逼回去。
李藏璧推門進來,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這麼多年從未和她吵過架,紅過臉的夫君第一次背對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