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師儀的擔心不無道理,隻是,楚四娘想:若真碰上野豬、大蟲什麼的,加上他,也不過是逃命的從一個人變成兩個人罷了。
但,她又看了看這不算茂密的林子,離村這麼近的山,要真有猛獸,村子哪還在呢?
這點常識,她知道,他肯定也知道,隻是卻沒有一個人選擇戳穿。
楚四娘找了棵粗細剛好的樹,先把夠得著的多餘的枝乾砍去,免得一會兒礙手礙腳。而後將袖子卷至上臂,用繩子綁好,兩手握緊斧頭,咬牙砍去,斧刃嵌入樹乾寸餘,又使了些勁兒拔出來。再砍上四五十次,應該就行了。
“等等!”
她揮斧子的動作一頓,正要茫然地轉過頭,肩頭卻落下來一隻手,是藺師儀。
“腳分開,蹲下來點,”壓到差不多的位置,他便迅速地退開兩步,拉開距離,“你剛剛那樣,會傷到腰。”
藺師儀會砍樹?
依著之前,楚四娘定然會無條件相信,但昨夜的“煮屍水”事件實在打破她對他的信任閾值,深切認識到將軍雖好,但也不是全知全能。
藺師儀幾乎要氣笑了,“昨天那是意外!”
說著,他接過她手中的斧頭,沿著先前的斷口處出砍下一斧,比她的要深了許多。
“如何?”
這回楚四娘才照做,果然更省力,雖說虎口依舊被震得發麻,但成效也是顯而易見。
一個時辰的時間,也就砍下了一棵樹,她抹了把額頭的汗,藺師儀那倒是收獲頗豐,筐子裡露出一堆綠油油的菜葉子,倒還挺像那麼回事。
“張嘴。”
“啊?”
還不等她多說兩句,嘴巴裡就被塞進一顆小果子,用牙齒咬破,一股甜味彌漫開來。
“我去那邊洗過了。”藺師儀指了指那邊隻有一個巴掌寬的小溪,把剩下的野果一並放進她手心。
楚四娘低眉看去,是秧泡子,足有七八顆,每一個都晶瑩剔透的,帶著淺淡的橘色,上頭還沾著清澈的水珠,她抬眸看他,認真道:“謝謝,很甜。”
“嗯。”藺師儀應了一聲,不自然地扭開頭,目光落在被腰斬的樹上,微微挑眉,“你力氣倒是比我見過的其他女子大上許多。”
他忽又轉過頭,正色道:“根骨不錯,不習武可惜了,我教你?”
藺師儀隨手撿了一根直溜的樹枝,動作再沒有平日的隨意。
說起來,她還未見過他舞劍。
傳言裡的藺大將軍多厲害,她倒背如流,可如今,才算真正見識到。
那根尋常的樹枝在此刻不平凡起來,再鋒利的刀刃也不及它萬一。破空而出,帶起一片呼嘯的風聲,所指之處,草木儘皆俯首。明明隻是無鋒的樹枝,可在這淩厲的招式間,楚四娘第一次感覺到了濃重的殺意。
不必懷疑,隻要藺師儀想,便能輕易刺穿她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