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以殺豬的屠刀難登大雅之堂,隻在上頭略微擱了會兒,便劃拉出好幾道印子,把栩栩如生的遊魚碰碎了幾片鱗,隻是縣令卻顧不得心疼他的華貴的桌案了,那刃要是再近些,便該割破他的喉管了。
“有、有話好好說,何必如此粗魯?”
楚火落大馬金刀地坐在桌案上,漫不經心地開口:“我是粗人,文雅不來。”
縣令被噎了回去,眸中似有些惱怒,可刀俎在側,他隻能硬生生逼著自己露出一個討好的笑來,“二位壯士,想要什麼?隻要能給的,本官一定給!”
“狄戎的那些蠻子就要打過來了,你身為縣令,該做些準備吧?”
縣令一時拿不準她的意思,遲疑道:“呃,那本官明日就下令封城?”
“砰”的一聲,他那顆腦袋被重重地砸下去,而後又被揪著後領拽起來,他來不及呼痛,就撞見了一張冷臉,刀已經出鞘,在明晃晃的威脅中惡聲惡氣地警告他,“戰前措施就隻有這些?你若愚笨至此,不如我明日起來,換一個機靈的縣令?”
縣令哭喪著臉,不知今日到底是哪個入睡的步驟不對,竟要被這樣兩個強盜欺淩,心中正暗自籌謀著明日調兵,就被揪起耳朵提醒道:“我們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你的臥房動手,就彆指望你手底下那群廢物能對我們有多大威脅。”
“好好聽話,你就是這南沛縣人人愛戴的縣令,否則,”楚火落輕輕鬆開了手,朝他露出個和善的笑容,“你不會想知道的吧?”
縣令頂著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小雞啄米式地點頭。
“明日把難民接入城中安置,封鎖城門,加強戒備,做好應戰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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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學義額頭上的傷口結了痂,黑乎乎的一塊,好像貼了張狗皮膏藥,麵上也仍是青青紫紫的,也虧他頂著這麼副滑稽的模樣,仍風雨無阻地出去施粥。
他挨家挨戶討要來的米糧也算派上用場,加上縣令願勻出來的少許,今日人人都捧上了小半碗溫熱的米湯,珍惜地小口啜飲著,用麻木的舌頭將碗底一點點舔乾淨,那些灰蒙蒙的眼瞳裡,竟也有了些許光亮。
“會好起來的,隻要再堅持一段時間,大家都會好起來的!”
岑學義抹了把臉,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嘴角向上咧著,幾乎要夠到兩隻耳朵。他的努力不是無用功,隻要他再多乞來一些米糧,一切都會變好的,他想。
他理了理衣襟,決定沿著昨日的路子,接著往後叩門,不拘多少,隻要有就好了,一小捧米,便夠三四個人喝的米湯了,他多敲開一戶,便能多救下一個人來。
定不會再有人同他的老師那般,潦倒地餓死。
隻是他走在路上才發現,街上的士卒多了許多,步履匆匆,似乎有要務在身,他腆著臉湊上去打聽,隻收獲了一個冷臉,又尋不到那兩個山匪,所幸在宅邸瞧見了山匪新收的跟班,不恥下問,終於弄清是狄戎要打過來了。
南沛隻是個小縣,零零碎碎的兵卒湊起來也就三百出頭,又沒什麼天險地利可守,門口連條護城河都沒有,要想守住,實非易事。
是以,岑學義身上除了乞糧,又多了個新擔子——守城。
他有手有腳,是個能拿起刀兵的男子,不去守城怎麼能行?
阿蒺盯著麵前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