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便是射箭。
尋常的射箭沒什麼樂趣,左不過是固定靶和移動靶,既是用來玩樂的,自然要多些花樣。
這處是用活人當靶子,人在腦袋上頂一個竹筒,竹筒正中挖出了個雞蛋大小的孔洞,把箭正正好好地穿過洞,這才算贏。當然,為不危及性命,使用的箭矢是沒有箭簇的,隻在前麵捆上了點碎布頭,便是那射箭人技術再差,也不過是紅腫一塊,至多三五日便消退了。
射箭是門手藝活,光憑蠻力可換不來準頭。
楚火落尋了個好位置站著,眼角飛到那個沉默的跟班那,卻見他百無聊賴地站著,比起場中的比試,倒更願意去數這營中有多少頂帳篷。
小向導早耐不住寂寞擠進了前排,眾人的目光都不在這,楚火落便往旁邊靠了靠,小聲問:“你覺得沒意思?”
不知是哪一根青絲在刻意折騰他,飄在脖頸處,勾出了一點癢意,藺師儀這才站直了身子,淡淡地收回目光,“……尚可。”
楚火落輕哼一聲,有些不滿地瞪他,“你都沒看,就尚可了?”
“一眼便知道了,左邊那個贏。”
她半信半疑地扭頭看去,右邊的顯然是個久經沙場的老兵,彎弓搭箭,瞬時將弓弦拉至滿月,怎麼瞧都是個百步穿楊的好手。至於左邊那個,與一眾眉目粗糲的兵卒比起來,堪稱是唇紅齒白,眉清目秀,不像是行伍出身,更像是,她曾於京城遠遠瞧見的那些世家公子的同類。
她是更傾向於右邊贏的,偏偏藺師儀出口在先,弄得她不禁猶豫起來。
這時,邊上人又悠悠開口,解釋起來,“若比旁的石擔、角抵之類,右邊能輕鬆贏下,但比射箭麼——”
他微微停頓,示意她往左邊人的腰間看去,不過是平平無奇的一根腰帶,連玉佩都沒,但連接腰帶的那枚帶鉤卻是大有來頭,“雙螭虎帶鉤。”
“那枚帶鉤,是元宵日贏得射藝魁首的彩頭,京中子弟雖喜玩樂,但六藝學得精的,還是大有人在。”
楚火落盯著那小東西看了好一會兒,仍有些懷疑,“就憑這個判斷?”
那人卻不再出聲,她隻好悶頭看去。
老兵弦一鬆,箭頭直直地往竹筒撞去,這準頭是極好的。可她再看左邊,那公子哥模樣的人輕輕巧巧地彎弓射箭,那箭身竟能恰好地停在孔洞當中,依著比賽的規則來看,高下立見。
果真是左邊贏。
她這般出神地想著,再一眨眼,場上比試的人已換了一批,負責引她閒逛的小向導赫然立於其間,該說他不遵軍令呢,還是說少年心性好?
她原打算隨意走走,上一輪贏下比試的年輕人卻三兩步向她走來,眸光裡頗有些不好意思,“柳姑娘、柳公子,雁兒年歲小,看見這比試就走不動道,非得上場試試,若不嫌棄的話,接下來由在下引兩位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