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才大動乾戈,也難免到了午時清嶺寨才漸漸有了人氣。
一個個饑腸轆轆地自廚下領了饅頭和熱粥,也不須什麼桌椅板凳,隻管在任意一處簷下、階上,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一邊胡吃海塞,一邊豎起耳朵聽人家聊起的新鮮事。
寨口上懸著的屍體已沒再往下滴血,有一輪明媚的太陽在天上掛著,好似也不像昨夜那般陰森恐怖。
“死就死了,乾什麼要掛在上麵?”一個人問,雖說他的碗被添得鋥光瓦亮的,但眼前那血次呼啦的實在影響食欲。
“殺雞儆猴呢!”邊上的瘦子咬了一大口饅頭,三兩下嚼了咽下去,“敢在寨子裡搞事情,那就是下場。”
“什麼雞啊、猴啊的,他們到底是犯了什麼事啊?”
瘦子撇撇嘴,頗有些嫌棄邊上人的無知,但眼下又尋不到下一個嘮嗑的人,隻好將就著聊聊,“還能為什麼,想造反唄!”
“也不知是哪根筋沒搭對,啥都沒打探清楚,就想捧二當家上位,這下好了,連埋都沒地埋。”
一陣唏噓後,粥和饅頭儘數祭了五臟廟,眼瞅著該散場了,又有人問:“那二當家就一點都不動心,樂意被壓一頭?”
瘦子眼珠子骨碌一轉,招手讓眾人附耳過來。
“二當家昨日在大當家屋裡待到快天亮才出來。”
“這還不是第一次!”
至於他們談論的主人公,卻沒這閒情逸致。
廳內,柳玉蘭憋了一宿的消息終於有空吐出。
“我昨日碰到個自稱校尉的人,問他隸屬哪裡,卻含糊其辭,隻說最遲兩月便會來代嶺山。”柳玉蘭捏著帕子,憂心忡忡,“這般見不得人,不像朝廷的兵馬,倒像是叛軍那邊的人。”
“兩個月?我們這才百餘人,這怎麼打?”雷興達徹底坐不住了,兩手背在身後,反複地兜著圈子。
崔和頌謀奪官身的豪情壯誌頓時熄了大半,兩股戰戰,“要不然,咱們先跑?”
楚火落一個眼刀過去,他又安分地縮成了鵪鶉。
她轉頭望向從剛才起就隻顧著悶頭喝茶的藺師儀,那人似故意避著她的目光,望天望地,望杯中隻能泡出苦味的陳年茶葉,就是不望向她。
她眉心一蹙,語氣便有些冷淡,“二當家,你覺得如何?”
那人握著杯盞的手指一頓,終於肯將目光從已經見底的杯子裡撈出來,輕咳兩聲,一本正經地開口:“柳當家,你昨日見到的校尉是獨自一人,還是有其他扈從?”
“就他一個!”柳玉蘭肯定道。
“那他可有向你打探些什麼?又或是刻意觀察周圍地貌?”
柳玉蘭猶疑一下,搖頭,“都未,他看起來沒什麼心眼,我說什麼就信什麼。”
許是覺得這般空口白牙的一句話,不夠使人信服,她又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擺在眾人中央,“他把身上的銀錢全都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