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又覺得和她爭吵有失顏麵,男人把目光落回賬本上,一手撥弄著算豬,一邊輕慢地開口:“這帕子不過是賣六文錢一方,我這麼大間鋪子,每日的租子、掃灑、人工可都是花銷,盈利三文,不過分吧?”
楚四娘的唇角傾斜著向上挑了挑,嗤笑一聲,眸中滿是鄙夷,“十年老店?攤上你個沒一句實話的掌櫃,我看你這鋪子是熬不到下一個十年了!”
男人“啪”的一聲,一巴掌抽在案上,“你!”
“我說的有錯?”頂著男人幾乎要冒火的目光,楚四娘不避不讓,直直地壓回去,“玉娘的帕子繡工精致,在你鋪子裡可是單獨擺的,你卻用那些尋常帕子的價來搪塞我們,毫無誠信可言!”
他收在衣袖內的雙拳緊握,咯咯作響,雙目瞪得通紅,一字一頓地開口,“你想如何?”
“十五文一方。”
楚四娘報出一早想好的價格,不算高到讓人一口回絕,但也沒低到毫無轉圜的地步,若是再多拉扯幾個回合,約莫十二文的樣子就差不多了。
她這般想著,掌櫃的卻全然不給她這個機會,似是那口氣終於緩了過來,上一秒還一副要吃人的模樣,這會兒卻忽然擠出一個笑來,陰沉沉,很是滲人。
“兩位另尋他處吧,小店是容不下這尊大佛了!”
這下子,便完全出乎楚四娘的預料了。
柳玉蘭有些不知所措地拽著她的袖子,楚四娘也有些慌了,可就這樣低頭認輸,往後這掌櫃的隻會變本加厲。畢竟,誰不知道撿軟柿子捏呢?
楚四娘深吸一口氣,把那三十文退回去,奪過帕子,“我們走!”
忙了一早上,卻是一文錢都沒掙著,反倒是弄丟了舊東家,偌大的一條街,人來人往的,眼下竟是無處可去了。
可帕子不賣不行,這可是柳玉蘭唯一的經濟來源,她咬著唇,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出聲,“要不,我們再去彆的鋪子問問?”
楚四娘搖搖頭,“不行的,他既然敢那麼自信地趕我們出來,肯定是篤定其他鋪子不會收你的貨,或是出價比他更低。”
“那怎麼辦?”柳玉蘭掐著手心,“你剛剛都是為了我才出頭的,不如這樣,你在這等著,我回去求求那個掌櫃的。”
她摸出自己的蘭花帕子,確定出料子下乘外,再挑不出任何瑕疵,這才穩住心神,“若同你所說,我的帕子那般好,這掌櫃氣消了,肯定會收的。”
楚四娘聲音沉穩,“不必他,我們自己賣。”
……
“這樣,能行嗎?”
柳玉蘭站在哪裡,隻覺得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仿佛是周遭的空氣都生了尖刺,紮得她渾身難受。她忍不住想要走遠些,假裝自己隻是個無關的過路人,可誰讓她才是今日的關鍵人物,隻好難堪地定在原地。
楚四娘卻是沒有一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