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頂(8)(1 / 2)

想也是不可能,到了他這個位置,身邊多是奉承的人。方思阮不想與他浪費時間,直接問道:“清商劍在哪兒?”

頸間那一點兒涼意很快被體溫融化,稍縱即逝,王保保緊緊攥住她的手腕,失笑:“方姑娘,你我如今可算是半斤八兩。”

“那怎麼相同?”方思阮微微用力,尖利的發簪頃刻間戳破肌膚,鮮血湧出,“我的命可沒有你的值錢。我死了也就死了。死之前若還能拉上小王爺你當墊背,也值了。但我想,與你相比,還是我的簪子快一些。”

血,順著他修長的脖子往下流去,在他雪白的衣領上暈染開。

王保保的神色沉了下來。

遠處響起模糊的鳥鳴,晚風襲來,枝葉簌簌作響,靜得能夠聽到彼此交織的心跳聲。

他在遲疑,在猶豫,在權衡利弊。

冰涼的簪子一點一點沒入他的皮肉,仿佛要挑斷脈搏,催促著他儘快做出選擇。

方思阮知道他會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果不其然。

一陣僵持,王保保率先退讓一步。

“清商劍被保存在藏寶閣中。”

方思阮道:“你且吩咐手下去取來。”

小王爺發話,門外侍衛自無不應。其中一人抬起腳剛走幾步,突覺不對,方才那婢女不過送個醒酒茶卻遲遲未出來,這麼晚了,小王爺卻突然要取劍。腦中仿若驚雷劈過,亮如白晝。他腳步一頓,轉了個方向匆匆而去,報哈總管去。

哈總管剛準備休息,突得侍衛前來報信,大驚失色,隻覺自己項上人頭懸於一線之間。王爺奉旨前往江淮地區鎮壓紅巾軍,倘若小王爺在王府出事,自己便是死上個一百次也不夠。

他剛想去召集人手,忽想起方才的一頓宴席,王府裡的高手都吃了不少酒,離開時皆有醉色,如今估計睡得正酣。等他們酒醒趕來,一來一去得有一段時間。至於侍衛,那人既能製住小王爺,更不會把這些普通侍衛放在眼裡了。

“苦大師!對了,苦大師方才滴酒未沾!”哈總管一拍腦袋,回過神,“你快去尋苦大師說明情況,再召集守衛。那把劍,我親自去取!”

他口中的苦大師是半年前西域花刺子模國進獻而來的啞巴頭陀,擒虎斃獅,不在話下,武功奇高,在府中僅次於玄冥二老。他是個和尚,平日裡滴酒不沾。

哈總管心中大定,急忙趕去藏寶閣取劍。

……

兩方人員聚集,府中侍衛已聽取命令悄然將書房團團圍住。哈總管將清商劍遞給了苦頭陀,不語,比了個手勢。

苦頭陀眼睛一轉,頷首。

哈總管吸了口氣,走上前,叩動門扉:“小王爺,清商劍已取來。”話畢,他便向旁移開,給苦頭陀讓路。

“進來。”

聽到書房內傳來王保保的聲音,苦頭陀推門而入。他本以為會看到王保保被劫持的場景,卻不想見一妙齡女郎披散著黑發依偎在王保保懷裡,王保保衣襟敞開,一雙雪白滑膩的皓腕緊緊掛在他脖頸上。

少女正親昵地湊在他耳邊說悄悄話,在見到一個滿臉疤痕的赤發頭陀持劍進來,當即一聲驚呼,聲音中充滿驚恐,隨即將臉埋在了王保保的胸口,嫩柳似的身子微微輕顫,隻露出小半張側臉精致的玉容,隱隱可見秀挺的鼻和不點而赤的朱唇。

苦頭陀呆了一呆,似是沒想到裡麵是這個場景。

王保保立即摟著少女連番安慰,露出慍色,語氣不耐地命他將劍放在桌上後離開。

苦頭陀回過神,垂眸,放下劍,行了個禮,轉身離開,恰與在門口探出個頭的哈總管視線對上,雙方都不自在地撇開。

闔上門之際,燕語鶯聲從門縫裡逸出。隻聽裡麵少女嬌聲問道:“……這便是那清商劍嗎?”

燭火微動,紙窗上倒映著一雙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