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忠誠而已。”藤原泉懶洋洋道。
“隻是我這把刀的全部忠誠和效忠而已。”少女眉眼冷淡。“這不是很正常的事麼,給新公司的上司表忠心。”
夏油傑卻沒馬上答話。而是先吸了口氣,半誇張地玩笑半好像在說真心話地撇嘴道。
“哇啊、”
“真羨慕啊。我要向泉醬要的東西,悟都不用要你就會送給他了。”
藤原泉頓了頓。
“他是我上司嘛。”
夏油傑卻沒被說服,隻是很快輕快地接道,
“說上司的話,我也算泉醬的上級吧?”
藤原泉歎了口氣。
她不知道夏油傑是真不懂還是又是試探。
便又暗示道。
“五條君是我的直屬上司。”
藤原泉相信五條悟的立場,這家夥張揚又不屑隱藏,立場透明得一看就知道,所以她能安心下注。
而夏油傑——
“我看不透夏油君。”
藤原泉同樣輕快地開了個玩笑。
“所以不敢選你的部門啦。”
夏油傑好像會意地一垂眸。深深的睫毛陰影掠過他笑意晦暗的狐狸眼。
嘴角笑弧不變。說著藤原泉不明所以的話。
“那是悟現在【沒想起來】。”
“等他想起來了。”
“泉醬你看不透的人又要多一個了。”
藤原泉沉默的眉眼慢慢浮現起一個明顯的問號。
還想再問什麼。夏油傑又已經轉身了。“我就送到這兒了,看起來今晚泉醬也不是很想邀請我進屋喝一杯的樣子。”
問句正卡在喉嚨裡的藤原泉:.......
所以她討厭看不透的人——和上司。
————
藤原泉不覺得五條悟會大晚上跑來,一定要今天就和她把事情掰扯清楚——應該都會留到明天再說。
因此她安心地上樓回家了。
嚴格來說,這裡稱不上她的家。這隻是高專限製的宿舍樓,因為並沒有那樣多的教職工所以可以讓她免費蹭住而已。
她實在缺乏一個可以被稱為【家】的地方。
固然咒術師四處飄零落腳是常見的事,但是大部分咒術師都有個可以在風雨過後還能返回的地方。
像灰原在高專之外還有更在意的、妹妹在的家,七海也有自己的家,夏油傑又是盤星教又是高專老師又當特級咒術師出任務地到處跑,也有個會給他留燈的家,五條悟也有愛護他、回去被族人愛戴的五條家,原本還有個伏黑甚爾——
藤原泉一想到這家夥又忍不住恨恨咬牙。
但是現在伏黑甚爾這家夥也該死的有可以讓他安心落定的家庭了。
在伏黑甚爾那位夫人還在世時,她因為有事去找伏黑甚爾時遇到過那位夫人,還有很年幼的惠。
在門口玄關,她還看著那位夫人怔愣的時候,那位夫人見她風塵仆仆的,衝鋒衣上都全是灰塵雨絲,便邀她進門了。然後端給她熱茶,又幫她烘乾了衣服。
那時她捧著手裡的茶,濕漉漉的頭上頂著女人給她的乾淨毛巾。看著就在腳邊皺著眉和玉犬玩的小孩,怎麼坐怎麼不自在。
不過後麵又有幾次,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故意還是下意識地【碰巧】去過伏黑家。
每次去都會讓她感慨那兒完全是和她落腳處氛圍不一樣的居處。
過於溫暖,過於明亮了,讓她感覺,她在那兒多呆一會兒就會被蒸發一樣。
因此儘管那位夫人提過幾次既然她一個人住不如就在他們家落腳的話。
因為那時她還沒有太偽裝自己年紀沒什麼變化的外表,看起來就像個年紀很輕的未成年一樣,所以那個夫人出於同情和擔憂說了這樣的話吧。這樣成熟善良的大人總會這樣。
不過藤原泉還是拒絕了。
隻是她還是會循從本能,一有機會便去伏黑家拜訪,蹭一下他們家的暖氣,嘗一嘗伏黑夫人的手藝,搶走惠的兒童書看一會,然後在那個溫柔的女人回頭望來時,作出無辜的神情。
她就這樣停留一會,過一會就繼續背身光明,隻身入風雨。
家很好。
但是屬於她的家並不在此處。
而等到那位夫人病逝。伏黑甚爾也又混混沌沌地飄零流浪,惠也被交給了她看顧撫養,藤原泉這樣【蹭住】的機會就消失了。
原本就隻是蹭一蹭哪家門口簷下門縫裡漏出的暖氣與光亮,後麵連蹭的機會也沒有了。
直到又過了很多年,夏油傑把他們家的門打開,邀請這隻在風雨裡漂落很久的黑貓進去。
藤原泉便一邊感歎著“裡麵絕對是陷阱啊。”然後清醒地懊惱著地還是走進去了。
“真不習慣啊。”
藤原泉躺在自己的單人床上,耳邊落入雨打窗劈裡啪啦的嘈雜聲音。這才發覺自己的床單又冷又潮,還硬,冷冷落落的。
她不由撇嘴,想到夏油傑,嘴角不由更往下了些。
而想到在夏油家餐桌上被長輩夾菜關心的場景時,嘴角又回來了些。
少女伸手看著五指後黑暗的天花板,目光漂浮。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不習慣什麼。
光明她不敢過多停留。
而黑暗又實覺寂寞。
她想,她倒真有些想自己的朋友了。
但是。
“橫濱,好遠啊......”
她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