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君子之交(2 / 2)

惡婦 祈禱君 10582 字 2024-04-18

這話就說的有些古怪了,女蘿和宗卿泉都皺了皺眉頭。

土王肥乙見兩邊又有些冷場,作為主人,便殷勤的勸菜勸酒,和兩邊都閒談一些最近發生的事情,想要兩方都對彼此有個了解。

在土方的閒談中,阿好聽出土王和龍方過去也許有不少來往,但近幾十年來也接觸的少了,要不是最近幾年他們經常來土國交易一些戰利品,大概也是沒有進陶宮赴宴的資格的。

這次龍方出使殷國,除了使團三百人,還帶了五百羌人奴隸作為貢品,據說這些羌人都是在西邊劫掠來的。

若隻是劫掠些人口作為貢品也沒什麼,可龐人們一聽說這些奴隸都是正值壯年的男人,是一個人能乾好幾個人活的健壯漢子,這就很讓人驚詫了。

要知道那個“用國”上貢,貢來的都是族中被犧牲的老弱,是用來做人牲的“用人”,這樣的人在每個國家都不少,一旦發生什麼變故,往往也是最先被犧牲的對象。

但年輕而健壯的男人卻是珍貴的勞動力,放在哪個國家也不是能被犧牲的對象,即使發生戰爭,兩國交戰,先死的都是這樣青壯,即使滅掉一國,將對方的國人搜刮乾淨,約莫也隻能得到這麼多男人作為奴隸。

更彆說羌人也是出了名的凶猛,又居無定所,能俘虜五百羌人青壯,那這些龍人該攻擊了多少羌人部落,又掠奪了多少羌人,才能挑選出這麼多沒有死於戰鬥的羌人青年?

這下子,阿好和龐人們終於對所謂的龍人“勇猛”有了新的認識,也對土方這麼鄭重的介紹龍方的這些人更加茫然。

難道土王肥乙是要給龍方介紹生意,向龐國輸出奴隸?

可龐的主要支柱是紡織,主力來自於國中的女人,自給自足即可,並不需要太多的奴隸啊?!

就在龐人們思忖著土王肥乙這麼兜兜轉轉是為了什麼時,後者話鋒一轉,突然提起了柳侯的死。

“阿柳薨了的消息傳來時,我還以為是假的,那時我把那隻信鴿反複看了好幾遍,想看看是不是被人調換了。”

肥乙蒼老的麵孔上浮起一抹悲意,“雖然我也知道像我們這樣年紀的老家夥越來越少了,可我總覺得她這樣要強的人,一定是走在我後麵的……”

沒人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提起柳侯,剛剛還一片歡聲笑語的氛圍陡然一默,無論是誰,都隻是靜靜地聽。

“我和她自小相識。我那時是土方送去龐的質子,但她卻沒有看不起我,還讓我當她的柳衛,讓彆人不能欺辱我。甚至我能坐上土王這個位置,可以說也仰仗了她很多。按照我們的交情,她的事就等於我的事,所以她薨逝了,我是無論如何都應該去吊唁的。”

肥乙話說到這裡,突然看向阿好,“但我卻沒有去,你可知道為何?”

阿好鼻中酸澀,緩緩搖了搖頭。

“因為那時貴國的王師懷桑給我送了信,說柳侯並非病逝,而是被王子期所殺。現在王子期已經獨攬大權,如果我去吊唁,恐有危險。”

肥乙竟毫不遮掩,在這樣的場合,直接將龐方國中的變故一口說了出來。

“他言之切切此事有殷人在背後指使,如果我貿然插手,則有挑釁殷國之嫌,希望我能袖手旁觀。”

龐人們沒想到懷桑會如此狡猾,臉上紛紛變了顏色。

人人都知土王與柳侯的交情,也知道土國是支持女王當政的,如果王女好流亡到土方,向土王求助,土王未必不會借兵。

但要把這事和殷國扯上關係,一旦土國的士卒攻打龐國,王師懷桑要以土國挑釁殷國所屬的名義請殷襄助,那土方也自身難保。

要知道土方並非殷的諸侯國,殷還對土方覬覦已久,隻是沒有名正言順出兵的理由罷了。

“他的話,我是一個字都不信的。阿柳那樣的人,連枕邊人都無法過夜,怎麼可能被一個毛頭小子殺了?”

肥乙歎氣,“何況她對這個兒子一直都看不上,經常我和抱怨,說不求他有懷桑那樣的成就,隻要能平平安安長大成人就已經滿足了。還說,若他以後流落到土方,還請我多多照顧他。”

“哎,我當然會照顧她的孩子……”

提起自己的“老友”,肥乙語氣中帶著一絲寵溺和無可奈何。

“可誰能想到,先來的,卻是阿柳最自豪的孩子,是阿好你?”

阿好聽著肥乙說著他和母親的過往,得以窺見母親另一麵的同時,心中又是一陣絞痛。

柳侯怕是早就預見到自己的兒子和女兒在王位上會有一爭,也預料到兒子會不是女兒的對手,所以才早早安排了他的後路。

如果阿好不能容這個弟弟,那他便可以來到土方,在老友的照顧下過完平穩而富足的一生。

“既然阿柳都對我做了這樣的托付了,那就說明她心中屬意的龐王人選是你。若龐國真有變故,懷桑該做的是殺掉子期,而不是該威脅我不要乾涉龐國的國政。”

肥乙“嘿嘿”地冷笑著,渾濁的眼眸眯起。

“阿好,你實話告訴我,害了阿柳的,是不是懷桑那陰險小人?”

肥乙已經是個老叟,雖然有頭痛的毛病,然而軀乾卻一直挺得筆直,聲音也洪亮有力。

作為一個和柳侯同時期的首領,他的身上有和柳侯一樣千錘百煉過後的強硬氣質,這些不因為他的老邁而有所改變。

在這種情況下,土王可以說是阿好最大的盟友,所以哪怕如此照實說如同自曝家醜,但阿好還是哽咽著點了點頭。

“是。”

土王和她母親的感情是私交,而母親已經死了,土王與阿好之間的一點香火情又能有多少?

阿好是個理智而本質上悲觀的人,所以她從未期冀過其他國家的人會為了龐國的王位之爭付出什麼,也從未產生過向其他人請求援助的心思。

一條道走到底,那也是她自己走。

所以此番他們來土方,隻為補給和休整,並沒有想過要土王為自己“伸張”什麼正義,評判什麼公允的想法。

至於向土方借兵,那更是沒有奢望過。

正因為如此,土王先提起這件事,還告知了懷桑曾經為此私下聯絡和拉攏的事情,這樣的情義,就極為珍貴。

阿好向來高傲,但這位母親的友人卻值得她用謙虛誠摯的態度回稟自己所知道的真相:

“國中有親眼目睹的國人逃了出來,九死一生地找到了我,告知了我們此事。此人現在還在我們使團裡。”

“我早就知道懷桑有朝一日必反!當年他還跟在你母親後麵時,我就看出他是個有野心的,但你母親卻願意相信他,不願意聽我的將他趕走,方有今日的禍事!”

他說著說著,潸然淚下。

“阿好,你放心,這件事我絕不會袖手旁觀!”

“這,這真是意外之喜!”

“將軍,您還不謝過土王援手之情!”

一乾來赴宴的龐人哪裡想到還有這樣的“驚喜”,一個個喜不自勝地站起身來,要向土王道謝。

阿好激動而意外的心情也不比屬下們少多少。

雖然“複仇”這種事不是一句允諾就能實現的,但能得到土王的支持,至少有了一爭的底氣。

她正準備舉觴道謝,餘光卻瞥見對麵那個站在龍國將軍身後的青年,臉上閃過一絲嘲諷之意。

阿好抬起來的手頓了頓,剛剛被歡喜衝昏了頭腦為之一清。

她自己就不是個熱心腸的人,所以對於土王這樣熱情襄助的態度,內心深處有著深深的違和感。

況且這樣無私的幫助,未免也來得太容易了些。

國與國之間相交,最忌諱的就是兵戎相向,哪怕土方和龐方交好,土王與母親有私交,就值得他冒這麼大的風險,傾儘全力的幫助她“奪位”嗎?

“您的意思是,願意借兵給我們嗎?還是要發兵為我報仇?那實在是太好了!”

阿好心念一轉,再抬起頭來時,同樣露出一副歡喜雀躍的樣子。

大概是沒想到阿好的要求如此直接了當,肥乙擦著淚的動作一頓。

未等肥乙回答,她像個對長輩滿是孺慕之情的孩子那樣,用一種天真的語氣,又問道:

“那我,需要為此付出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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