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看見貴妃跪著上前,細聲細語地哀求著皇帝,可皇帝卻不為所動。
榮親王眼裡噙著惡意,他看著地上跪著的貴妃,又看向狼狽不堪的柳明月,然後附耳過去,不知道又在太後耳邊說了什麼,忽然惹得太後盛怒,劈頭蓋臉地將柳貴妃與柳明月又斥責了一頓。
最後還揮手讓人拿上來了一個托盤,裡麵裝著的東西與那一日裴慎在坤寧宮見到的一般無二。
匕首,白綾,鳩酒。
又是這三樣。
裴慎真想掀翻這托盤,可他的手卻一次又一次地變成虛影,直到克製不住地顫抖。
他看到那個年老的嬤嬤拿起了白綾,與幾個太後身邊的宮女一起,將其繞到了柳明月的脖子上,然後狠狠勒住。
他看到老夫人撲上前去,卻怎麼拉也拉不動,隻能跪在地上拚命地磕頭,求皇帝與太後奪了她身上的誥命,收回對承德侯府往日的恩賜,隻為換柳明月一命。
可她一把年紀,在這堂下幾乎磕破了頭,那三位最尊貴的人,卻沒一個開口。
至於貴妃……
貴妃看著柳明月無力地扯著脖子上的白綾,眼見著就要昏死過去,又見老夫人磕破了頭都求情無望,狠下心砸碎了麵前的茶盞,抓起碎片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厲著聲求陛下開口,讓太後饒柳明月一命,否則她便要與母親和侄女一同去了。
裴慎看到鮮血從柳貴妃的指縫滲下,一滴一滴地,然後像是染紅地上的地毯一般,一點點浸染了整個夢境,直至將他的眼前全都染為紅色。
然後才聽見皇帝的聲音,模糊不清,但終歸是開了口。
幾乎要撕裂的心口終於喘上了一口氣,裴慎猛地睜開眼,想要從睡夢中掙紮出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眼柳明月,確定她的安危。
可是裴慎卻發現,他再怎麼掙紮,仍舊沒有醒來,他還在夢中,隻是眼前的畫麵又從太後宮中回到了鎮南將軍府。
他看見“自己”還跪在廊下,雲霽中途甚至還來看了熱鬨。
但他一動不動,隻一直跪著。不知跪了多久,天色都快黑了,廊下跪著的“自己”終於等到了鎮南大將軍回來,可是大將軍看著他,開口的第一句,便是……
“那承德侯府的大姑娘,說是為保家族名聲,已經一根白綾上吊自儘了。”
不,不可能……
裴慎想要反駁,剛剛在夢中,他清楚地看見,柳貴妃已經求了皇帝開口了!
裴慎想要抓住鎮南大將軍問個清楚,可卻忽然感覺手腕被人抓住,眼前的畫麵又一次漸行漸遠,裴慎驀地睜開雙眼,這一回終於從夢中脫離了出來。
“醒了?”
柳明月鬆開掐住裴慎手腕的手,皺著眉打量著他。
他這一回不知又做了什麼夢,倒是沒有過來動手動腳,隻自己翻來覆去的,很是不安的樣子,把睡在一旁的她都給折騰醒了。
她搖了他半天,才把他搖醒。
“皎皎?”
夢裡聽老夫人喊了太多遍,裴慎一睜眼,思緒還未清明,便脫口而出。
柳明月氣得擰了他一把,都說了不要喊不要喊,他怎麼就是喊個不停。
裴慎被她擰了這麼一下,微微吃痛,可急促的心跳卻微微平複下來。
現下裡不是夢了,真好,起碼,起碼此刻她躺在自己身邊好好的,還能擰人,比夢裡那蒼白到幾乎暈死過去的模樣要好上太多。
“我今日又做夢了。”
裴慎緩了許久,才終於開口。
柳明月本來差點要再次睡過去了,忽然聽見這一句,立刻將被子拉上來,蒙住頭,不想去聽。
可裴慎卻將她的腦袋從被子裡翻扯出來,
柳明月剛想開口罵他,忽然覺得脖頸後一重,裴慎竟然隔著兩床被子攬住了她,下巴甚至就抵在她的肩上。
雖然沒有直接接觸,可柳明月整個人還是身子一僵,隻她還沒有來得及掙開,便聽見裴慎在她耳後低低地開口。
“皎皎,我夢見太後要你死。”
柳明月不以為然,太後那老家夥當然想她死,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為著榮親王那敗類,不是折磨自己,便是想要叫自己給他陪葬。
可是裴慎的語氣為什麼聽起來這麼難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