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又哪裡能夠受得住榮親王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怎麼?漪嬪娘娘還委屈起來了?”榮親王抖乾淨身上的積雪,譏諷道,他上下掃視了張幼漪一眼,最後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又是孩子。
還是他皇兄的孩子。
張幼漪不明白榮親王在想什麼,但是對上他陰沉的眼神時,身子經不住一顫,然後便聽到榮親王貼近她的耳邊說了一句令她遍體生寒的話。
“識相點,彆再出現在本王的麵前,否則……彆怪本王下次一腳踹在你的肚子上。”
張幼漪整個人打了個寒顫,腳底也有些發軟,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就連手也下意識地護住了肚子。
身邊的宮人本就恨不得拖她回去,她這邊一鬆懈,立刻就被宮人們給抬了回去。
隻是直到坐著轎輦回了和玉宮,她整個人都還渾渾噩噩的,沒有回過神來。
被解了禁足的張妃知道她去見了榮親王,氣得趕過來把她罵了一頓,可張幼漪整個人卻像丟了魂一般,連一句都沒有回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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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慎那邊,本想著遠遠打落了樹上的積雪就回去,卻沒想到會撞見接下來的一幕。
他為著不讓榮親王發現,找的角落本就能隱住身形,所以漪嬪也好,榮親王也罷,都沒有發現他在現場。加上他耳力極好,所以榮親王與漪嬪說的話,他聽了個一清二楚。
思前想後,還是找了一個跟在柳明月身邊伺候的宮女,讓她給柳明月帶了句話。
柳明月聽到裴慎要見她,頓時一口拒了,但是在聽到說有關張幼漪肚子裡的孩子時,眉心微蹙,還是叫人傳了裴慎進來說話。
隻是為了避嫌,她讓人推著她從偏殿裡出去,坐在了庭院裡頭。
“大姑娘。”裴慎從宮門進來,一路走到她身邊,然後像這宮裡的每一個禦前侍衛一般,平靜克製地向柳明月垂首行禮。
“說吧,到底是什麼事情一定要當麵和我講。”柳明月轉著手裡的暖爐,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這樣與裴慎對話的狀態,已經是她這幾個月來,為了在五皇子麵前維持形象而努力的結果了。
她實在是做不到像對待其他宮人一般的和顏悅色。
裴慎抬眼看了下四周,柳明月身邊伺候的幾個宮人知道他是有要緊事要彙報,恐怕不便太多人知道,便都識眼色地退後了幾步。
青天白日,這麼多宮人看著,倒也不至於對柳大姑娘的聲譽有影響。
“榮親王他,似乎對於漪嬪腹中的孩子,很是厭惡。”裴慎斟酌著開口,他其實覺得很奇怪,不管是五皇子也好,漪嬪肚子裡的孩子也罷,都與榮親王是叔侄關係,但是他卻一點都不親近。
“什麼?”柳明月抬眸,懷疑自己聽錯。
張幼漪喜歡榮親王人儘皆知,但是榮親王並不喜歡她。
如今張幼漪懷上了聖上的孩子,又與榮親王有什麼關係?
裴慎薄唇微抿,還是說出了自己聽到的原話,“他還威脅漪嬪,說,若是下次遇見,他就會……伸腳去踹她的肚子。”
“哐當—”一聲,柳明月手裡捧著的暖爐摔在了地上。
這暖爐裡裝著上好的銀絲炭,本來密封得嚴嚴實實,外麵又裹著暗紋精織的絨布,保溫許久,還斷然不會燙到貴人的手。
可如今經柳明月這麼失手一摔,砸在地上,封口裂開,頓時便蹦出來幾塊火星,濺在柳明月的裙擺和鞋麵上。
裴慎臉色微變,當即就蹲下去伸手將柳明月裙擺上的火星抖掉,然後飛速摘下她的鞋子,扔在了一旁的雪地裡,再將她的輪椅推遠。
“大姑娘!”
站在不遠處的宮人大驚失色,連忙都湧了上去。
“快來人啊,趕緊過來幫忙撲炭火!”
一時間拿掃帚的拿掃帚,拎水桶的拎水桶,好在是雪天,地麵濕寒,這火最後沒有燒的起來。
隻是柳明月的裙擺上被火星灼了幾個黑點,幸虧冬日裡穿得多,並沒有燙到。
她的鞋子被脫了,一雙襪子上倒是乾乾淨淨,沒有火星的痕跡,貼身伺候的宮女見了,連忙進屋去拿了新的鞋子給柳明月穿上。
等後來跑去撿起遠處被裴侍衛扔掉的繡鞋時,發現上麵已經被火星灼破了一個洞,這才後怕起來,若是再晚上一步,柳姑娘腳上恐怕就要被燙傷了。
底下人因著炭火之事慌成了一團,可柳明月卻像什麼都感知不到一般。
她隻覺得四肢百骸都冷得厲害,她實在是想不明白,榮親王到底為什麼對彆人腹中的孩子有那麼大的惡意,張幼漪也好,她也罷,哪一個不是受害者,憑什麼要被他威脅。
不,不僅僅是威脅。
柳明月喉嚨裡都湧出一股腥味,前世的她,是真的被榮親王在肚子上踹了一腳。所以那個孩子,那個她忍著撕裂的痛,咬牙生下來的孩子,才會連哭都沒有哭一聲,就沒有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