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正老家是陝西西安府的,祖上雖然也出過幾個進士舉人,可到他這裡,早就是落魄不堪了。
絕對的寒門子弟,在當地名聲如何他雖不知,可自他入京師準備科舉到現在。
這人的品行都是極為端正的,從不趨炎附勢,就連與他一同赴考的考生,他都是少有結交。
頂多就是與他們談論一些聖人學說,完全靠著自身的能力以及遠超常人的毅力,才得以高中。
這樣的出身以及品德,正是朱由校所需要的。
彆看現如今朱由校皇權高度集中,可不穩定的因素太多了。
朝中局勢以及黨派錯綜複雜。
那些依附於王在晉、魏忠賢的官員,名為保皇派,可實際上都是一些勢利小人,少有真正的大才。
官場中的勢力要平衡,需要能臣酷吏,自然也需要真正高風亮節的清流官員。
如此才能形成平衡,皇帝不需要這種死板的臣子,可國家卻需要這種按部就班,嚴格按照規定辦事的官員。
想不到今日在大同,還能遇到此人,還真是緣分啊,他本以為這人早就被排擠到西南或西北偏遠地區當縣令去了。
他還打算多觀察一下他的為官之道,以及品行的呢,現在看來是沒必要了。
“怎麼,你對朕此番欲出塞作戰之事,有看法?”
雖然心中認可了此人,可朱由校還是以一種略顯不開心的口氣說道。
“臣沒有什麼看法,朝廷之軍國大事,不是我這剛剛踏入官場的騎品小官可以過問的。”
“臣之所以站出來向陛下提問,是想知道,陛下此次是否又欲親征?”
“朕親征如何,不親征又如何?”
“每臨戰事都需皇帝親征,莫非是我大明朝沒有能臣武將了不成?”
“陛下乃是一國之君,當坐鎮京師,處理天下之政務,曆朝曆代,豈有皇帝連番親征之事?”
“高皇帝以弓馬驅逐蒙元,建立大明,光複我漢家江山,赫赫武功在身,可自為皇帝以來,也從未親征過。”
“臣說句大不敬的話,就算是文皇帝,可也是有太子監國才親征的,且二十多年也不過五次而已。”
“陛下無皇子,豈能不顧天下民生,短短兩年時間就數次出京遠征,以身犯險?”
“戰陣之事凶險異常,就此次巡邊來說,陛下之安危也可謂九死一生。”
“陛下之安危,豈是屬於個人?乃是屬於大明朝,屬於天下蒼生。”
“一旦陛下有不測,我大明朝江山社稷,豈不是瞬間就崩塌了?”
“還請陛下能為天下蒼生計,莫要行此危事。”
“治理民生、安撫百姓,自有臣等文官去做,行軍打仗,自有武將勳貴領兵。”
“若大小之事,都需陛下親自來辦,難不成是我大明朝無人不成?”
聽到這話,朱由校不免露出尷尬之色,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
這次巡邊,雖然是有驚無險,可他作為皇帝以身犯險,差點被楊俊給乾死,可是把那些朝臣們給嚇的不輕。
消息傳回京師沒多久,一籮筐的奏疏就送到了他的跟前,上到總理大臣,下到七品小官,都上疏請他速速回京。
就連劉太妃和張皇後都是不顧祖製,來了兩封書信,催促他回京。
朱由校自然知道李中正的意思,他一旦出了什麼意外,對如今內憂外患的大明朝,更是雪上加霜。
他的命早就不是他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