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但我還不著急。
牧魚還想繼續聽,手機卻響了。
是常去買菜的阿姨打來的,問他今天怎麼沒去,要不要給他留。
牧魚呀了聲,一看表竟然快八點了,忙道:“要的要的,馬上去,謝謝您呀王阿姨。”
他的飯館消耗不大,每天都是自己去菜市場搶第一波新鮮菜,平時這個時間早買完菜回來了。
就是今天聽《陰間那些事兒》太過沉迷,竟忘了時間。
聽牧魚說要去菜市場,江瀾馬上站起來要送。
牧魚挺不好意思,“不用客氣了,我收錢的。”
千萬彆講感情,講感情傷錢!
江瀾忽然笑了,“多少?”
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就算對方不說,她也會主動給的。
牧魚有點心虛,琢磨著是不是要的太狠了?就非常小聲地說:“連上回做喬遷宴,一共兩萬。”
誰知江瀾當場就轉過來三萬,“多的就當精神損失費吧。”
任誰大半夜的被叫去地府走一遭都得嚇夠嗆吧,也不知會不會有後遺症。
“刷拉,支付寶到賬30000元。”
三萬!
足足三萬塊!
這是什麼感人肺腑的天籟之音!
牧魚死死瞅著嶄新的轉賬記錄,感動得幾乎落淚。
江女士真是大好人呐!
他激動地想。
收了錢,服務難免更周到些。
出門前,牧魚還特意拿了把大黑傘,“張先生還可以再待幾個小時……”
藏在傘底下,就可以短暫外出了。
稍後拿了食材回來,江瀾本想說要走,可看到那把大黑傘後,卻又遲疑了。
牧魚忽然意識到,也許江瀾並不像表現的那樣冷靜。
“要不,我請您吃個飯吧。有什麼特彆想吃的嗎?”
人家多給了一萬呢。
江瀾沒有推辭,略一思索,“油麵筋釀肉,可以嗎?”
張敞一愣。
油麵筋釀肉,他最愛吃的菜。
牧魚就笑,“當然可以。”
這道菜不算罕見,但牧魚對自己有著絕對的自信。
頭一個自然是手藝,次一個,便是一應原料都精挑細選。
單那油麵筋是自己做的,就能秒殺一眾同行。
凡事用沒用心,食客吃得出來。
先用上等小麥粉和麵團在筷子上,一點點洗出澱粉,最後隻在筷子頭上剩下一撮暗白色的彈性麵筋。
這是項極其枯燥乏味,又耗費時光的細致活兒,但牧魚很喜歡,因為做的時候可以放空自己。
洗好的麵筋小心剝下來晾到半乾,過一遍油,整個麵筋團就些微的膨起來,金燦燦圓溜溜,做菜、燉湯都好。
裡頭塞的香菇肉餡兒也有講究。
乾香菇醇厚勁道,鮮香菇肥美彈牙,各有各的妙處,牧魚便乾鮮各半,配著剁成細泥的精品五花肉,結結實實塞一顆。
調好料汁放在鍋裡小火慢煮,看著厚重的油麵筋一點點浸潤,泛出細膩的水光,好像乾涸的身心都被撫慰了。
那底部被泡軟了的柔軟麵筋,宛若跳水上芭蕾的舞者顫動的裙,時不時被炸開的水泡掀起優美的弧度。
“咕嘟~咕嘟~”
油麵筋裡的油伴著醬汁緩緩深入裡麵裹的肉餡,肉餡的油脂又合著香菇的汁水反滲出來,幾經融合,滋味妙不可言。
當油麵筋釀肉端上桌,上空嫋嫋升起白色水汽,張敞和江瀾都不約而同想起當年掘到第一筆金,第一次狠心下館子時的場景。
當時他們隻點了一道肉菜,就是油麵筋釀肉。
那是家很不起眼的小館子,幾乎比這家還要更小一些,一份油麵筋釀肉裡也隻有十顆球,且乾癟癟的。
但這麼多年過去了,江瀾似乎還能感覺到回蕩在唇齒間的香味。
那是一種揉碎了時光和人生,浸潤了喜怒哀樂,無論後來她賺多少錢,吃怎樣的珍饈,都無法取代的特殊美味。
張敞胖,飯量也大,卻笑嘻嘻把麵筋裡的肉都掏出來給她吃。
“麵筋吸飽了肉汁兒,可比肉好吃多了!我就愛這個。”
江瀾緩緩眨了眨眼,愕然發現,原來真的已經過去很久了。
久到……隻剩下自己。
麵筋這種東西,一身浮華早就在水裡洗淨了,隻剩下一身筋骨,饒是在湯汁裡泡了這樣久,竟也十分彈牙。
牙齒尖兒緩緩壓下去,裡頭包裹的肉汁兒便迫不及待噴濺出來,帶著一股言語難以形容的滾燙熱氣,在江瀾嘴裡瘋狂打轉。
有點燙。
燙得她眼眶發脹,喉頭發堵,胸口像要炸開一樣疼,連忍了許多天的眼淚都掉出來了。
“你看,我不會吃麵筋……”她哽咽著,輕聲道,“你怎麼,怎麼就死了呢?”
直到此時此刻,她好像才終於意識到:
他沒了。
對麵的張敞渾身一僵,放聲大哭。
可他已經沒有眼淚了。
作者有話要說:很多東西之所以好吃,風景之所以好看,是因為和特彆的人一起吃過,一起看過。
所以……健康第一!
PS,釀肉係列真的超級好吃!油麵筋釀肉,油豆腐釀肉,青椒釀肉等等,嗚嗚嗚,真好吃!
PPS。麵糊裹了炸南瓜花也好吃,哈哈!,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