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平不想讓彆人看到七歲時因為睡覺失去了和他相處的八個小時後,委屈到哭泣的鬱桓,不想讓彆人看到十六歲時長跑結束,衝過終點線並撲過來緊緊抱著他的鬱桓,更不想讓人看到三十二歲時眼中染著笑意,神色比攬星映月的湖水還要溫柔的鬱桓。
所以他便特地選了一個很是稀鬆平常的片段出來。
可如今他看到鏡中安靜學習的少年,卻又覺得這場景過於恬靜安好,讓他也忍不住想要藏起來,不讓彆人看。
鏡中正是夏日瑰麗的傍晚。
日落為西邊的天空染上了一層淡粉,與藍天交融,溫柔地像是彩色的水粉被指腹輕輕抹開了一樣,暈染出一片輕柔的紫色。
鏡中的少年伸出雙手,打開了桌前的窗。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又轉頭看著鏡子視角的阮秋平,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又止住了,隻是唇角牽出了一抹淡淡的笑,與在身後瑰麗的天色融在一起,明淨地如同的是點綴在天空中的啟明星。
教室裡唯一的那兩個女生低聲尖叫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像是心臟要被融化了般的沉醉。
阮秋平鬆開握著記憶柄的手,準備在這裡結束“放映”。
因為這一段記憶算是他睡前看到的最後一個場景,鬱桓看著他笑也是因為發現他快睡著了,接下來他就眼睛一闔,什麼都沒有了。
阮秋平鬆開手,意念鏡中的場景也模糊了起來,逐漸變得一片漆黑。
阮秋平正準備把鏡子重新還給那位大領導,卻忽然發現鏡子的波紋又閃爍了一下,變成了第三視角。
阮秋平愣了一下:這鏡子是出問題了嗎?怎麼關不了啊?
而且這個場景他明明都沒有見過。
等等……
阮秋平忽然想起這意念鏡並不是重現人的記憶,而是根據人的記憶重現當日的場景。
所以說,接下來是他睡著之後發生的事情。
明明鏡子上的鬱桓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而鏡中阮秋平的臉也被一大遝書擋了個嚴嚴實實,幾乎沒有人能看得出來那個和鬱桓一同坐在桌子上看書的人到底是誰。
可即便如此,阮秋平依舊慌了起來。
“老師,這個怎麼……關不掉了。”
“壞了吧。”司命一點兒都不著急,甚至看地津津有味。
隻見鏡中的鬱桓腳步動了一下,站到阮秋平身邊。
阮秋平整個心臟都快跳出來了,他拍打了一下鏡子,又趕緊去按旁邊的記憶手柄,可依舊沒有效果。
鏡中的鬱桓垂下頭,睫毛輕輕顫了顫,他緩緩俯下身子……
“哇哦……”
教室裡發出一陣驚呼。
阮秋平心臟越跳越快,他慌忙走過去,整個人都擋在鏡子麵前,可鏡子太過龐大,他根本無法以身擋住。
鏡子的視角隨著鬱桓的動作緩緩移動,眼見鏡子裡的另一個人就要暴露,阮秋平連呼吸都快窒住了,千鈞一發之際,他猛地抱著鏡子轉過身子,將鏡子背對向台下的同學!
同學們立刻發出不滿的聲音,仿佛看電視看到精彩出被人強製切台。
阮秋平抱著鏡子靠在身後的黑板上,他臉龐離鏡子離得極近,能夠清晰地看到麵前的少年,伏下身子,緊張又克製地在鏡中阮秋平的唇角落下輕輕一吻。
阮秋平整張臉都發燙了起來。
幸而此刻,意念鏡中的畫麵猛的一閃,終於關上了。
“乾什麼啊……怎麼不讓人看完?”
“另一個被書擋住的人是誰呀?是鬱桓在人間的初戀嗎?”
“親上了嗎?親了沒?”
阮秋平正色道:“什麼親不親的,你們思想太齷齪了,鬱桓隻是彎下腰去撿東西。”
眾人:……真的嗎?我不信。
“而且這些都是被記錄人的**,希望大家可以理性對待。”阮秋平頓了一下,繼續說,“我今日的報告到此結束,謝謝大家。”
說完,他就抱著鏡子走下講台,把鏡子還給了那個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教育部領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阮秋平總覺得他把鏡子還給那個領導的時候,那位領導似乎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
阮秋平一想到他家裡此刻正在上演著一場婚約鬨劇,立刻就歸心似箭,司命剛說完下課,他就使用瞬移消失了。
預想中吵吵鬨鬨的場景並沒有到來。
家裡甚至比往先安靜些許。
阮秋平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走進去,隻見夏芙水和穿著一身端莊深衣的女人坐在桌前喝茶。
“秋平回來了?”夏芙水放下手中的茶,說,“打個招呼,這位是鬱桓的母親。”
阮秋平壓下心中的滿腹疑慮,乖巧地喊了人:“伯母好。”
鬱母笑著招手:“過來,讓我看看。”
阮秋平眨了眨眼,走進了些。
“果然和傳言不同,我瞧著這孩子挺好。”鬱母滿意地點了點頭。
阮秋平:“……”
您到底聽了什麼傳言啊?
鬱母說罷,從懷裡掏出一個紅包:“先收著,我的一點小心意。”
……這又是乾什麼?
阮秋平略有些尷尬地看了眼夏芙水,見夏芙水輕輕頷首示意,他才接過了紅包:“……謝謝伯母。”
“我覺得不行!”
阮盛豐忽然捧著一把泛黃的書從閣樓上跑了下來,他皺著眉,一臉嚴肅地說:“書上說了,天婚石自古以來就是締結男女婚約的,不可能會出現那麼荒唐的事,把男的和男的締結在一起!”
鬱母笑著說:“親家公說得也對,隻是你再看看那書,那書上還說,天婚石上的仙侶,五年內不婚不洞房便是違背契約必受天雷,您家姑娘今年才三歲,便更是不合適了。”
夏芙水沒有說話 。
她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了還有這項規則,所以才想費儘心機帶著女兒下凡成長,好趕在三年之內完成此項婚約。
可卻以失敗告終了。
鬱母頓了一下,繼續說:“況且,這兩個孩子,一個是未來的吉神,一個是未來的黴神,還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而生,若不是性彆剛好都生成了男的,誰不說這倆人是天生一對呢?”
“可是可是……”阮盛豐將那本《天庭異聞錄》又翻了好幾頁,指著其中的幾句話說,“這上麵還寫著,鬱桓他爸在一千多年前就說過,他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種違背世俗禮製,背棄綱常倫理,不顧陰陽調和的同性苟且之輩……鬱桓他爸對男性相戀的事情這般鄙夷,怎麼能接受我們家秋平嫁過去,到時候指不定怎麼欺負我們家秋平呢!!!”
“一千多年前的舊事了,不提也罷。”一個聲音忽然傳來。
阮秋平轉頭望去,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這不是今天教室後麵坐著的那個領導嗎?!就是那個給他意念鏡的那個看熱鬨的教育部領導?!
“我承認當時是我閱曆尚淺,如今我為我的言論道歉。”領導頓了一下,繼續說,“現在想來,什麼身份,什麼性彆,都隻是身外之物,最重要的還是兩個孩子自己兩情相悅,心意相通。我剛剛去天象廳查了日子,三個月後的十五號便是百年難見的吉日,不如孩子們的婚事就在那天辦了如何?”
阮秋平:“等等……”
夏芙水站起身子說:“既然是未來吉神家裡選的好日子,那一定沒有什麼問題,隻是貴府今日突然來臨,我等有些招待不周,不如過段時間再找個日子,好好商定一下婚禮細節如何?”
“那我們來日再見。”鬱母笑了笑。
鬱父鬱母離開後,阮秋平一臉震驚的問道:“怎麼回事?!媽!不是咚咚的婚約嗎,怎麼又變成我的了?而且就這麼草率,我一句話都沒說呢,就這樣把我終身大事給定了,而且我也是個男的,憑什麼說讓我嫁,不是鬱桓嫁!等等,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媽你為什麼這麼鎮定啊!!!”
夏芙水此刻有一種超脫於世俗之外的從容。
她喝了口茶,撇了眼屋裡堆得滿滿當當的聘禮,淡淡地說:“沒辦法,他們給的實在是太多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