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劭站在荀彧邊上,道:“丞相,三年已不少了,隻不過,想要百姓徹底安定下來,放心的耕種,不是一時之功。”
大漢朝戰亂幾十年來,百姓四處逃亡,即便現在看似安定了,朝廷給了地,百姓也無法徹底安心,稍有風吹草動便是舉家逃離。
荀彧知道這種情況,默默點頭,道:“不打了。”
再打下去,就要撐不住了。
大漢十三州,朝廷已握有九州,攤子大了起來,就需要足夠的支撐,一不小心就可能坍塌,這一倒,想要扶就沒以前那麼輕鬆了。
應劭聽到荀彧說‘不打了’,欲言又止。
在他看來,朝廷應該一鼓作氣,滅掉袁紹,加之克複交趾,而不是急流勇退,反而收兵不動。
“你們對曹仁怎麼看?”荀彧沒有繼續話頭,轉而看向北方,淡淡問道。
這一句話落下,應劭,劉表頓時沒了聲音,相互對視一眼,誰都沒有接話。
幽州中郎將曹仁,這是曹操的從弟,是曹操最心腹的人。
前年曹操率兵征討烏桓,宮裡的陛下給了曹操一個‘獎賞’,幽州中郎將由他任命。
曹操在剿滅烏桓後,將曹仁留在了幽州。
曹仁手握兩萬精兵,駐軍蕭縣外,是衛守幽州最重要的軍事力量,同時與遼東,右北平成三足鼎立之勢,這暗中,還在牽製遼東太守公孫度。
“沒有外人,你們儘管開口。”荀彧背著手道。
應劭聞言,神色沉肅,道:“丞相,據下官所知,在大司馬護送太子殿下率軍從孟津前往洛陽之際,曹仁的兵馬也有動作。”
荀彧神色不動,道:“當時小平津亂匪眾多,曹仁授命率兵支援,沒有問題。我問你們的是,曹仁此人,是否該留在幽州?”
應劭不說話了,餘光向著劉表。
這位,是即將履新的幽州牧。
劉表還沒有想明白,為什麼朝廷會任命他為幽州牧,神色故作沉思,道:“丞相,下官嘗聽聞,曹仁心性穩重,對陛下,對大司馬,對朝廷忠心耿耿,下官竊以為,暫且不用動。”
曹仁畢竟是曹操的心腹,沒有足夠的理由,朝廷是不會輕動的。
而且,在劉表看來,換其他人未必更好打交道。
荀彧回頭看了劉表一眼,道:“右司馬舉薦張濟,劉公怎麼看?”
“下官認為不妥。”劉表麵不改色的道,心裡實則惴惴。
自從到了洛陽,他看似一心罪於學問,不理朝政,可實際上,暗中還是有不少小動作的。
就比如,他與同為宗室的劉備,悄悄的多有往來。
荀彧隻是看了一眼劉表,目光從他臉上收回,道:“大司馬也是這麼認為的。雖然郭汜,李傕等人已被澆滅,張濟並沒有參與叛出禁軍大營,但總歸曾是叛逆,不能重用。不過,他那侄子張繡,倒是很不錯,目前效力在右司馬帳下,頗為得力。”
劉表隻覺頭皮發麻,不敢抬頭。
這荀彧,是無意之言,還是在提點他?
倒是邊上的應劭,漸漸看清了一些。
隨著關羽在徐州,萬軍從中斬殺笮融,名聲大噪,接著劉備兵不血刃的克複荊州,一時間,劉備名聲大噪,儼然是繼曹操之後,大漢最為耀眼的‘帥才’。
而曹操是大司馬,劉備是右司馬,這二人隱隱成了兩股相對的勢力!
尤其是,關羽作為荊州中郎將,在很多人眼中,這是為了製衡曹操!
“走,去泰山看看。”
荀彧仿佛是隨意而言,抬腿往東走。
應劭一怔,連忙跟上,道:“丞相,陛下是要封禪嗎?”
“不是,”
荀彧直接否定,道:“我要見一見青州的崔鈞。”
應劭會意,沒有再問。
青州近來還是不安定,黃巾軍此起彼伏,一直沒有消停。那一句‘據有天下者,何必卯金刀’,一直在泰山附近傳播,始終沒有斷絕。
劉表收斂心思,不敢多說什麼。
他知道那一句謠言,甚至於知道出處。
但這一句話,是極其忌諱的話,在洛陽城裡諱莫如深,誰都不敢多言。
……
建安二年,七月,吳郡。
天氣漸熱,但在海邊,涼風陣陣,碧海青天,倒是十分舒爽。
烏程侯孫權,徐州中郎將張遼,吳郡太守顧雍,水師都督周瑜等人站在岸邊,正在看著不斷調動的水師艦船。
水師副都督蔡瑁,從一條戰艦上跳下來,來到近前,抬手道:“稟都督,烏程侯,目前二十三搜戰艦已經規整完畢,士兵們都已列隊,糧草,淡水業已準備就緒。”
顧雍,張遼,孫權等聞言,都看向周瑜。
周瑜身穿甲胄,俊逸的臉上,都是嚴正之色,抬頭看了看天色,道:“拋錨,休整!”
“遵命!”蔡瑁大聲應道,轉身離去傳令。
周瑜轉過身,看向張遼,孫權等人,道:“水師這邊已經準備好了,陛下何時到?”
孫權,顧雍沒有說話,目光投向張遼。
在這裡,唯有張遼是那位陛下的心腹,得到消息是最早的。
張遼道:“要晚一天到,陛下信裡說,他要在南陽見一個人。”
眾人頓時疑惑,什麼人要陛下親自去見,還要耽擱一天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