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外郎一怔,道:“尚書,這是一個敏感忌諱之人,為何要見他?”
王朗神色自信,看向門外,道:“劉表是宗室,素有威望,以陛下的性格,我料定陛下不會殺劉表,或許還會重用!”
員外郎心裡遲疑,嘴上道:“是,下官這就去安排。”
王朗站著不動,望著門外,目中閃過自得之色,自語道:“你們就繼續結黨營私,擴大勢力吧,越大越好,我看陛下能容忍你們到幾時!”
……
洛陽城裡風波逐漸平穩,朝廷的秩序在回歸,而地方上的剿匪也逐漸變得穩中用力,隨著一處處叛亂被剿滅,各種清算隨之而來。
抄家滅族是常事,而得來的金銀珠寶錢糧等等,在不間斷的被運送往京城。
太倉已經裝不下了,在城外新建了數個大倉,同時戶曹等的官員也在不斷清點,搬運。
這邊禁軍送進去,那邊戶曹的官吏就在一點點清數,運走。
在各州平亂初見成效時,各州州牧以及重要的郡守,紛紛收到尚書台的命令,齊齊動身前往洛陽。
毫無疑問,他們這一次,與以往將大為不同,得到的不止是強製性的命令,還會有他們渴望已久,久旱急需的錢糧!
所謂的大亂後有大治,在尚書台一係列周密的籌劃之下,各地的禁軍,城防兵以及各州進行招募的青壯,在秋季投入了轟轟烈烈的開墾荒地的大潮之中!
現在,朝廷不缺地了。
“陛下,青州的戶數,相比於中平年間,減少了五成。”
青州牧崔鈞,跟在劉辯身後,神情凝色又小心的道。
人口的銳減,自然就產生了大量的荒地。
劉辯走在茂院,看著兩邊正在認真答題的考生,道:“今年的考生,比去年也銳減了一半,隻有兩千多人。”
崔鈞低頭,大氣不敢喘。
‘科舉’在幾年前,還動輒七八千上萬,甚至於往前推,單是太學生就高達數萬!
戰爭是極其可怕的事情,尤其是耗時長久的大戰,恐怖程度簡直不可想象。
一個州,數百萬人,銳減一半!
大漢朝在成帝時,戶數高達近兩千萬,而現在,縱然沒有仔細核算清楚,但可能隻有四五百萬戶!
也就是說,大漢人口‘消失’了數千萬!
崔鈞亦步亦趨的跟著,感覺著氣氛有些安靜,連忙道:“臣,一直是深為讚同陛下的修身養性的國策的。”
崔鈞已是青州牧,對國政有了更為深刻的了解,尤其是眼前陛下繼位以來,力求‘穩定’,不到萬不得已根本不用兵。
雖然這些年幾乎沒有停過征戰,但相較於前朝,那是極大的克製了。
真要是窮兵黷武,這四五百萬戶,可能還要再減一半!
劉辯路過一個考棚,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有些意外,招過不遠處的陳琳,低聲道:“朕記得,這賈逵去年不是考過了嗎?”
陳琳瞥了眼,道:“他涉入弊案,遭到了吏曹的除名,後來證明是清白的,又給了他機會。”
劉辯雙眼眯起,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道:“這些世家大族啊……”
陳琳,崔鈞都不敢說話,跟在劉辯身後。
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這賈逵,是真的清白的嗎?就算是,那他背後的賈家是清白的嗎?
沒人說得清。
“陛下!”
劉辯還沒走幾步,潘隱急匆匆而來,遞過一道密信,低聲道:“陛下,皇城府從交趾來的。”
劉辯眉頭一挑,連忙撕開看去,隻是一掃,就略微意外,自語道:“這士燮,士家,這麼堅韌嗎?”
崔鈞,陳琳等人低著頭,刻意回避。
劉辯卻沒有避著他們,將信遞給陳琳,道:“卿家怎麼看?”
陳琳躬身接過信,認真看完,沉吟著道:“陛下,士家在交趾經營多年,又與蠻夷關係密切,他們能反攻下交趾郡,臣並不意外。隻是,這袁紹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強。”
說著,將信遞給崔鈞。
崔鈞更加小心了,一字不落的看完後,遲疑著道:“陛下,士家貌似忠臣,實則暗藏野心,皆是虎狼之輩,不能不防。”
劉辯站在原地,轉頭望向南方,手裡摩挲著玉佩,靜靜盤算。
這封信的內容,是士燮率兵攻破了交趾郡,張郃主動退兵,退守到了南海郡。
而會稽距離南海郡十分遙遠,加上後勤補給,袁紹想要增援南海郡,必須要再次籌集糧草,千裡迢迢送過去。
甚至於,士家要是繼續進兵,企圖‘收複’南海郡,袁紹還得儘起大軍,再次與士家交戰。
袁紹這幾年大戰沒有停止過,耗費錢糧無數,加上揚州地廣人稀,人口並不多,士燮反攻,對袁紹來說,將士一個巨大的考驗!
尤其是局勢大變之下——荊州已落入朝廷之手!
從吳郡,從豫州,從荊州,朝廷有多個可以進攻揚州的方向與跳板。
袁紹想要發兵交趾,與士燮決戰,還得留下足夠的兵力防備朝廷突襲!
袁紹,會怎麼做?
“你們覺得,袁紹會怎麼辦?”沉思中的劉辯,隨口說道。
崔鈞沒有急著開口,而是悄悄瞥向陳琳。
陳琳抬起手,道:“陛下,臣以為,袁紹可能會放棄交趾郡,甚至是南海郡,退守揚州,以求自保。”
崔鈞旋即跟著抬手,字字鏗鏘的道:“陛下,臣以為,這是討伐袁紹,誅滅叛逆的良機!”
陳琳直接搖頭,道:“不論是徐州的張遼還是豫州的劉備,剛剛經曆大戰,還須整頓徐州、荊州,根本無力再起大軍,短時間內,朝廷無法對袁紹用兵。”
陳琳的意思很簡單,想要調動大軍征討,第一步是調集糧草,而後是抽調軍隊,再然後才是開拔,這個過程,少則一兩個月,多則得半年以上!
而荊州,徐州的亂局還沒有徹底底定,朝廷需要更多是時間去消化、掌控。
在這麼長的時間內,已是入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