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與司隸、兗州相鄰,一旦豫州被所占,對大漢朝廷來說,將是致命的威脅!
荀彧沉聲道:“臣並非是危言聳聽,厄需儘早部署以應對所有可能!”
劉辯神情如鐵,似怒似憤,好半晌,冷笑連連,道:“朕辛苦謀劃了這麼多年,不曾想,到頭來還是這樣子!朕這些年的作為,莫不是真如笮融等人檄文所說,雍聵無能,無道昏君!?”
荀彧,曹操凝色低頭,不敢接話。
之所以變成現在烽煙處處,除了田豐出手太狠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朝廷扣著曹操,使得平亂受阻。
就在剛剛,大漢朝廷才定下平亂統帥,之前都是各自為戰,無法凝聚兵力,同時地方上又心懷各異,致使事情逐漸發酵,到了今天這一步。
劉辯見他們不說話,心裡湧動著怒氣,卻隻能強忍不發,道:“八關的事怎麼說?”
洛陽城四周的八關,是拱衛洛陽的最後一道防線,一旦八關任何一個被破,叛軍都能長驅直入,殺到洛陽城下。
讓叛軍殺到洛陽,那朝廷的顏麵將徹底掃地,‘漢室將終’,或再次成為士人共識。
曹操道:“陛下,臣已抽調司隸以及附近州郡城防兵支援,還在計劃,從羽林軍抽調五千人,分駐各關。”
“羽林軍?”
劉辯眉頭皺起,神色沉吟,道:“要動到羽林軍了嗎?”
羽林軍總兵力兩萬,是洛陽城裡最大的軍隊,是護衛洛陽城最大的武裝力量,是洛陽城或者大漢朝野最重要的底氣所在。
荀彧看著劉辯的表情,道:“陛下,八關之重,遠超羽林軍,分出五千,加上宮內禁軍,洛陽城仍舊有兩萬大軍,尋常匪患,不足為慮。”
劉辯依舊在沉吟心裡計較著,片刻道:“不動。禁軍大營還不能調動嗎?”
曹操狹長雙眼觀察著劉辯的臉色,注意著一絲一毫。
“陛下,”
曹操不動聲色收回目光,道:“皇甫尚書來信說,禁軍大營還是不夠穩,正在奮力彈壓,甄彆,暫時不可重用。”
劉辯還是皺著眉頭,還是搖頭道:“羽林軍不能動,就這樣吧。過幾天,朕巡視洛陽城,鼓舞人心,再過幾天,朕親自巡視八關。再傳旨給劉備,命他集合大軍,先行剿滅笮融!朕就不信了,區區一個笮融,怎麼就掀起這麼大的風浪來!”
荀彧,曹操見劉辯這麼說,隻能默默片刻,抬手道:“臣領旨!”
劉辯點點頭,有些煩躁的擺手。
但荀彧卻沒有抬手告退,而是道:“陛下,出京巡撫地方的朝廷大員已經多月未歸了,是否,召他們回京?”
劉辯越發不耐煩,道:“地方那麼亂,回來做什麼?要他們配合地方,儘力撫定吧。就這樣。”
劉辯說著起身,道:“去大喬那。”
“起駕!”潘隱連忙尖聲喊道。
荀彧,曹操對視一眼,抬手道:“恭送陛下。”
等劉辯走了,荀彧,曹操並肩出了後殿,兩人走的很慢,斟字酌句的交談。
荀彧輕歎,道:“陛下,終究是有些亂了。”
曹操默默無聲,心裡沉思不斷。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心裡疑慮匆匆,總覺得不對勁,可又察覺不出是哪裡。
一切發生的太快又太自然,使得曹操茫然無頭緒。
他伸手拿起腰間的酒壺,輕輕喝了一口,道:“我聽說,陛下近來有些沉迷酒色。”
荀彧神色微動,道:“也不算沉迷。”
曹操看了他一眼,道:“丞相,已危急至此,是否有些話該與我說一說。”
荀彧停住腳步,直視著曹操,道:“曹公,而今國勢危矣,你我當同舟共濟,為國除賊,安定社稷。”
曹操狹長雙眼眯起,道:“丞相說的是。”
荀彧道:“過往,潁川人對曹公確實有些苛刻,曹公切勿放在心上。”
曹操隻是看著他,等著荀彧‘吐露心聲’。
荀彧知道曹操不是易與之輩,沉吟著道:“田豐行事過於激烈,尚書台措手不及。這不是尚書台的意思,更不是陛下的意思,還請曹公明白。”
“自然。”曹操道。
田豐在豫州乾出那麼大的事情,雖然事後遮掩了,可也就瞞瞞其他人,對於曹操這個身份地位,那是看的清清楚楚。
田豐,真的是絕世狠人!
荀彧道:“曹公帳下猛將如雲,戰功無數,我想調他們參與平亂。”
曹操心裡有些意外,神情不動,道:“丞相想要調誰?”
荀彧雙眼陡然微亮,直視著曹操雙眸,道:“夏侯惇與曹仁。”
曹操頓時會意了,荀彧不肯放他出京,同時也在擔心他的不將有所圖謀,是以想要調走。
夏侯惇,曹仁無疑是曹操帳下最能征善戰,也是手握兵權的大將。
縱然心裡憤怒,曹操還是麵不改色的點頭道:“好。丞相可以擬令,我蓋印就是。”
荀彧在曹操眼神中看不出什麼,抬起手,誠懇的道:“曹公心懷坦蕩,忠心為國,荀彧佩服!”
曹操平靜的回禮,道:“本分而已。”
尚書台丞相,與大司馬府大司馬,相對見禮,而後客氣交談幾句,彼此分離。
平靜之下,是誰也看不見的勾心鬥角,這勾心鬥角之下,是隱約可見的刀光劍影。
是夜,月上梢頭,清涼入水。
由春入夏,絲絲燥熱氣息已滲透洛陽縣每一個角落。
一個全身照在黑夜裡的人,在牆角下的陰影裡,緩慢潛行,若非在近前,根本發現不了。
他轉了幾個彎,在領路人的帶領下,來到後院的一間密室之內。
密室裡,一個五大三粗,卻又頗為肥胖,明顯養尊處優的中年人,正在自斟自飲。
黑衣人走進來,跪坐在他對麵,緩緩摘下頭罩,微笑著道:“大司馬府要抽調羽林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