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要劫走劉協的‘山匪’,臨死前喊了一句‘殿下’,這兩個字,令他們如鯁在喉。
他們也可以想見,宮裡那位陛下,怕是更加不舒服,不知道會如何處置劉協。
劉協有沒有那個心思,或者說,其他人有沒有那個心思都不重要,關鍵還是發生在當今繼位之初發生的‘奪位之爭’!
三人默不作聲的出了值房,走出尚書台,轉過拐角,走向崇德殿。
好巧不巧,不遠處劉協的背影,赫然映入眼簾。
荀彧,鐘繇,荀攸不由得停下腳步,相互對視,卻誰都沒有開口。
劉協到底是先帝之子,當今的親弟弟,他的死活,對朝廷,對宮裡來說,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個不好,仁德喪失,千古罵名。
“丞相,”
荀彧的值房小吏追了上來,低聲道:“刑曹尚書,禦史丞,廷尉也進朱雀門了。”
“他們來做什麼?”荀攸異色道。
這三人,是三法司的主官,除非有大案,這三人不應該同時進宮。
劉協的事,是皇家私事,還輪不到三法司來插手。
小吏道:“不清楚。”
“進去就知道了。”荀彧神色如常,邁步向前。
不管是劉協的事,還是三法司要做什麼,他們都得麵對。
鐘繇,荀攸無聲跟隨,莫名的,他們有種預感,今天的事情,怕是沒那麼容易善了。
等尚書台的三巨頭進入崇德殿的時候,就看到劉協跪在地上一副請罪模樣。
而坐在椅子上的皇帝陛下,神情淡漠,雙眼靜靜的注視著劉協。
三人看到這一幕,仿佛感受到了無聲、若有若無殺意。
荀彧,鐘繇,荀攸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上前行禮道:“臣等參見陛下。”
劉辯好似沒有聽到,隻是注視著劉協。
三人等了一會兒,慢慢收手,悄悄站到一旁。
不大的後殿裡,彌漫著無聲的刺骨寒意。
劉協頭磕在地上,身體忍不住的發顫,從心底湧出陣陣的恐懼。
那一聲‘殿下’,他是可以解釋的,也解釋的通。
但這件事,是不能用解釋來解決的,無關乎有或者沒有、信或者不信,最可怕的地方在於——人心。
當年爭奪帝位,是橫亙他與劉辯心裡的刺,拔不掉,去不除,稍有不動,兩人都疼。
區彆在於,成功的是劉辯,失敗的劉協,成功的人,有著生殺予奪的大權,失敗者,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在一片冷漠的氣氛中,三法司的主官也到了。
田豐,戲誌才,許攸。
他們看到這副場景,與尚書台三巨頭一樣,屏住呼吸,上前行禮道:“臣等參見陛下。”
劉辯這才慢慢抬起眼皮,掃過在場的六人,伸手拿起茶杯。
三法司的主官,收回手,悄悄站到另一邊,與尚書台三人相對,中間前麵一點,就是跪著的劉協。
“啟稟陛下,太皇太後,太後娘娘到了。”這時,潘隱從外麵進來,異常的恭謹道。
劉辯神色不變,放下茶杯,道:“擺坐吧。”
“是。”潘隱應著,親自拿著兩個坐墊,擺好位置。
劉辯又掃了眼劉協,起身來到門口。
一身素裝,拄著拐,頭發花白的董太後,在伏壽的陪同下,快步來到門口。
隨後的,是華服滿身,雍容華貴的何太後,身旁簇擁著十幾個黃門、宮女。
“見過祖母、母後。”劉辯迎出門,行禮道。
董太後雙目如劍,死死盯著劉辯,直接嗆聲道:“事情都已經過去多年,你也要立太子了,為何還要殺他?他與你一樣,是先帝之子,難不成你要殺弟?你就不怕勢必如鐵,寫你手足相殘,冷血無情,是一個殘忍皇帝!”
不等劉辯說話,何太後冷笑一聲,道:“什麼手足相殘?什麼時候皇帝要殺劉協了?劉協乾了什麼,自有朝廷諸公明斷!母後,你我是婦人,可不能乾政!”
“放肆!”
董太後氣急,用力敲擊拐杖,怒聲道:“你們彆以為我不知道,就是你們設……”
“咳咳,”
劉辯出聲打斷她,微笑著道:“祖母,尚書台、三法司的主官都在,莫要爭吵了。”
尚書台,三法司的主官們,聽到劉辯的話,悄悄走過來,站到劉辯的身後良策。
董太後一肚子怒意,見著這些人隻能強忍,卻又忍不住,道:“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想把他怎麼樣?”
劉辯神態從容,道:“祖母,咱一件一件來,今天祖母在,做個見證。”
董太後看著劉辯的笑容,心裡預感不好,想要威逼,又怕弄巧成拙,狠狠一敲拐杖,直接走入後殿。
看到地上跪著的劉協,連忙上前,扶起他,道:“祖母在,彆怕,沒人敢殺你。”
劉協已經跪麻了,被董太後拉著,慢慢站起來,仍舊雙腿發顫,站立不穩。
伏壽看的想哭,雙眼通紅,硬生生的鎖在眼眶裡。
何太後威風八麵的進來,對董太後、劉協嗤之以鼻,施施然落座。
等他們坐好了,劉辯稍一沉吟,坐到椅子上,看著尚書台、三法司的主官們,微笑著道:“行了,說事吧。”
許攸當即抬手,舉著一道奏本,沉聲道:“陛下,臣彈劾丞相荀彧,左右仆射鐘繇、許攸,吏曹尚書王朗,禮曹尚書陳琳,太常卿孔融等人操縱大考,徇私舞弊,請陛下明鑒!”
話音一出,荀彧,鐘繇,荀攸神情微微異色。
他們前不久才察覺到那錄取名單有問題,這許攸轉手就彈劾他們?
從麵色來看,三法司的主官,似乎都清楚,是查到什麼了?
潘隱接過他的彈劾奏本,轉身遞給劉辯。
劉辯攤開在桌上,看著奏本詳細的描述了一個個人名,眉頭皺了下,淡淡道:“是捕風捉影,還是有詳實證據?涉及丞相,朝廷大員,三法司須謹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