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糜爛(1 / 2)

風起明末 羅小明 9064 字 1個月前

“既是巡撫大人之命,我等定當竭心儘力。”

譚應鳳麵色肅然,雙手抱拳,義正言辭道。

雖然陳望隻是指揮同知,他才是漢中衛的指揮使。

但是譚應鳳很清楚自己這個衛指揮使到底有幾斤幾兩,所以毫無心理負擔直接選擇了從心。

他肩膀上麵的腦袋隻有一顆,他嫌命長了,敢和現在漢中鎮的鎮守副總兵頂牛?

更何況陳望上麵還有幾尊大神,援剿總兵官曹文詔,陝西巡撫孫傳庭、三邊總督洪承疇,哪一個搬出來他都隻能是趴在地上回話。

陳望說是奉了孫傳庭的命令來整頓衛所,整理軍務肯定不假。

一般的總兵、副總兵,都是在都督府之中掛職,而陳望卻是掛職在漢中衛中,這就已經是一個左證了。

要知道漢中衛指揮同知雖然也是從三品的軍職,但是這個從三品卻沒有多少人會當真,比不得都督府中軍職的含金量。

“漢中府內多年以來一直處於動蕩之中,流寇勢力逐漸坐大,府內軍民皆是苦不可言,深受流寇之毒。”

“我等雖然有心殺賊,奈何手中無力,多番進剿都以失敗告終。”

譚應鳳長歎了一聲,作苦大仇深狀。

“所幸陳大人後來進入府內,先斬張原、後敗王成,才解了漢中府的危局。”

陳望嘴角不由的抽動了一下,不愧是當衛指揮使的人,打仗雖然不行,說起奉承的套話來臉不紅心不跳,演技也是一流。

要不是知道這譚應鳳的事情,而且他也不再是官場的初哥,恐怕還真能叫譚應鳳這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給忽悠住。

這譚應鳳當指揮使,統共就帶了一回兵和流寇對陣,還是上次漢中城外對決張原的時候。

當時衛中剩下的一個指揮同知跟著周遇懋打仗,原先領兵的指揮僉事在蕎麥山一戰被張原砍了腦袋。

衛中能帶兵的人沒有剩下幾個,而漢中府的知府催促的急,瑞王也在漢中城,譚應鳳被趕鴨子上架才不得已親自領兵。

然後那一次,張原還搞了一個裡應外合,差點讓譚應鳳把小命都丟了。

從那一戰後,譚應鳳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又沒了,而後又開始當起了縮頭烏龜。

陳望放下了茶盞,斜睹了一眼譚應鳳,臉有點黑。

“我來隻是為了整頓所內弊病,奉承話不必多說。”

譚應鳳麵色微僵,他看到了陳望的麵色陰沉了一下,然後瞬間便明白了自己的馬屁這次拍到了馬腿上。

漢中之戰後陳望確實是砍了張原當了漢中參將。

但是後麵就是立刻被高迎祥帶著幾十萬兵馬圍在興安城。

漢中府的縣城在陳望手裡都丟了四個了。

還說什麼解了漢中府的危局,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巡撫大人命我清屯增課、訓練軍卒,可否將相關的書籍文冊交來一覽。”

陳望靠在椅背之上,澹然開口道。

朝堂之上說話做事都需要萬分小心,因為基本上都是得罪不起的人。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那些文官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滿口的仁義道德知乎者也,但是私底下都是陰招和狠招。

但是現在在這漢中衛之中,官場之上的大部分規則他都可以不遵守。

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壓著手底下人不隻兩三級。

在這段時間,陳望也大概對於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有了一個了解,也知道了自己多次升官為什麼這樣順利。

曹文詔到靈寶拜見洪承疇之後,實際上便已經是成為了洪承疇的嫡係。

這個時代,家丁和主將的關係,親如同族。

自己作為曹文詔的家丁,自然而然也被洪承疇劃分到了嫡係的序列。

後來補給不斷,盔甲武備給了那麼多,軍餉也沒有怎麼太缺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陳望原先本以為所有營伍得到的補給都差不多,後麵見到周遇懋後才知道沒身份沒背景的營將有多慘。

一千多的正兵,都湊不出六百領的布麵甲。

當初在淳化,洪承疇派的後勤隊便給他拉了差不多四百件布麵甲。

雖然在朝堂之上,他作為副總兵不過還是一個小蝦米。

但是在漢中府這一畝三分地,尤其是漢中衛中,他不需要看彆人的臉色,而是需要其他人揣摩他的心思。

“可以,可以。”

譚應鳳連連點頭,哪裡敢說半個不字,而後轉頭對著坐在小心翼翼坐在一旁的王元康吩咐道。

“元康,還不快去拿文冊交給陳大人查閱。”

聽到命令的王元康當即起身,他對著陳望行了一禮之後才退出了堂中,而後便快步跑了出去去取文冊。

“衛中如今實有多少正軍。”

陳望的目光在王元康的背影上停留了一下,而後又轉移到譚應鳳的身上。

“這……”

譚應鳳的麵色微凝,有些支支吾吾。

“我說的是實際上有多少人,而不是文冊上有多少人。”

吃空餉,喝兵血的情況在營兵之中很普遍,但其實在一線並沒有太過於嚴重,畢竟打仗進剿要想不死,要想軍功,可不能克扣太狠,起碼手底下也要有些軍兵和家丁。

但是這些內地衛所承平日久,多年不需要打仗,甚至連巡視的官員都沒有幾個,那些文冊上的數字完全就是看個笑話。

“應該,應該……”

十月深秋,雖然地處盆地之中,但是漢中府的氣溫卻並不高。

這樣的天氣,隻有穿著棉衣才會感到些許的溫暖。

譚應鳳沒有穿棉衣,穿的是普通的絹布衣服,但是額頭之上竟然滲出了密密麻麻的細汗。

陳望看著支支吾吾的譚應鳳,心中一瞬間便明白了是什麼情況。

現在的譚應鳳神情和表現,完全就像是在課堂被突然提問毫無準備的學生,而且那道題他還不會。

譚應鳳恐怕根本就沒有怎麼去管理軍務,哪裡知道實有多少正軍,恐怕連文冊上有多少人都不清楚。

“應該是有差不多兩三千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