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回到這裡開始,就已經屈服於命運。
而現在,她的女兒告訴她,她不能對這裡視而不見。
胡蝶就像看見有蛾子飛向燈火一樣,知道結果,無動於衷。
黑亮是晚上回來的,他回來的時候太陽下了山坡。
趙婉兒換下了自己的棉服,穿了胡蝶準備的大棉襖。
黑亮在麵對趙婉兒時,是氣衝衝地,一點不像一個多年未見女兒的父親。
他質問趙婉兒,為什麼三年不回來?為什麼不給家裡一個電話?
崁梁村是沒有電話的。
想打電話的得到另一個村的村長哪裡。
當年胡蝶就是在哪裡打的電話。
趙婉兒不慌不忙,扒了一口蒸土豆,道:“車費太貴了,我不敢回來,至於電話,到校後我才發現,自己把記電話的本子搞掉了。”
“我後來上學都是自己打工掙的錢,攢了三年才把車費攢了出來。”
黑亮啞聲了。
趙婉兒當初走的時候他給她塞了八千,難不成不夠?
趙婉兒看出了黑亮的疑惑,補充道:“去學校,車費我就花了九百,到校後學費包括住宿費,一次交一年,交了六千七,我在學校還要吃飯。”
“後來我發現,自己讀書時努力打工,一年裡掙七千,勉強能把學費交了。為了不給家裡增加負擔,所以這三年我一直沒回來。”
其實趙婉兒誇大了,她學校收的五千。
她這樣說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遮掩自己不回家的實情
,也是為了讓黑亮和崁梁村的人覺得,自己不是故意不回家。
黑亮算是接受了趙婉兒的說法,沒有再問那三年。
一家人算是和平地吃完了晚飯。
趙婉兒在躺在炕上的時候還在想,麵對這個拐子村,她到底該怎麼辦?
思考間,伴隨呼吸而來的是空氣中的塵土味,還有老鼠四處爬動的聲音。
隔著這麼遠,趙婉兒依舊能聞到烏鴉屎的氣味。
或許真的和她進門時想的一樣,屎味早就和窯洞融為一體。
第二天一大早趙婉兒就收拾好了。
她吃過早飯,拿著飼料喂雞。
過了早飯這個點,陸續有人在村子裡走動。
冬天,農閒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愛串門。
幾個嬸子不約而同地到了趙婉兒家裡。
恰好黑亮昨天去鎮上進貨了,大家順便過來買東西。
黑亮開著經銷社,賣鍋碗瓢盆,化肥農具,大家需要什麼和他說一聲,他下次進貨順便就帶回來。
主要是崁梁村買東西實在不方麵,有那一天時間走路去鎮上,還不如靠黑亮買東西回來。
婦人挑著鍋碗瓢盆,熱水壺什麼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
有人叫黑亮把趙婉兒叫出來,說看看讀過書的女娃子長什麼樣,三年裡有沒有變化。
黑亮樂得大家這麼說。
他吹噓著,“我家這閨女,長得好,腦袋瓜聰明,要我說,你翻遍峁上,也找不出比她更好的了。”
趙婉兒和胡蝶在窯洞裡做針線,聽到了外麵的談話聲。
有人衝黑亮喊道:“你家閨女這麼好,叫出來看看啊。”
黑亮笑著,露出一口黃牙,“看就看。”
“婉兒,出來。”他衝著窯洞喊道。
胡蝶做針線的手停住。
她看著身材姣好,膚白貌美的趙婉兒,平淡地說道:“早點走,不想被嫁到其他村的話。”
趙婉兒下了炕,穿了棉鞋,頭也不回,“不會的。”
推門出來,趙婉兒和其他婦人的打扮沒什麼區彆。
昨天她戴了圍巾,遮去半張臉,大家還看不清趙婉兒長什麼樣。
今天穿了件高領的花棉襖,帶著頭巾,露出一張白生生的臉,大家才知道,原來黑亮家這閨女這麼漂亮。
有人誇讚道,“真漂亮,這臉,跟畫上那觀音一樣。”
一人嗤道,“什麼話啊,觀音一樣,會不會誇人。”
那人反駁,“這不是除了觀音,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還有人說,“這模樣,比她娘胡蝶年輕時生得還好呢。”
也有說是城裡的水土養人的。
總而言之,黑亮家這閨女確實漂亮啊。
討論間,一個老嬸子就叫自己兒子回去。
沒有三分鐘,老嬸子的兒子回來了,手上還拽著一個年輕的女人。
年輕女人推搡著,不願意走,被男人強行拽到了眾人麵前。
大家一看。
呦嗬。
這不是立春那家夥的媳婦嗎?
不是說還沒調教好,不讓出來嗎?
立春他娘把年輕女人拽過來,擠過人群,二人到了趙婉兒麵前。
“黑亮家閨女。”立春他娘一張老臉笑得皺起來,像曬乾的橘子皮,“這是村裡新來的媳婦,我家的。”
趙婉兒看著年輕女人。
新來的媳婦,這在崁梁村指的就是那些被買來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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