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查湫十。”程翌突然對著青楓開口:“一定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不然她怎麼會突然對我生出了敵意。”
青楓一愣,也不敢多問,默默地用手貼著額,行禮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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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程翌房間出來,過了個拐角,莫軟軟就在樓梯口蹲了下來,肉乎乎的臉擰成一團,糾結得不行。
“駱瀛手底下握著的可都是天族的精銳,隨便換一個下來,給這不知名不知姓的外族,他們能同意?”湫十拽著秦冬霖的袖角亦步亦趨地走,路過她時停了一下,問。
莫軟軟抬起頭,有些無助,又十分誠實地回:“不同意。”
不鬨翻天才怪。
“這事駱瀛可以答應,也確實能留出一個名額,但你得想清楚,他們不是你們天族普通的天兵天將,說這樣就這樣,說那樣就那樣,團隊人心若是散了,鹿原秘境那麼危險的地方,能不能活著出來都是一回事。”
“到時候,你父君怪罪下來,這個責任,是莫長恒抗,還是駱瀛抗?”反正誰抗都不可能是這位小公主抗。
湫十並不喜歡管彆家的閒事,說完就跟著秦冬霖走出了驛站。
“鬆開。”一出驛站,秦冬霖陰晴不定的臭脾氣就開始發作了,他指了指湫十搭在自己袖口那兩根嫩生生的手指,在她慢吞吞哦的一聲鬆開手後,問:“怎麼跟莫軟軟說那些?”
“你不想程翌跟著天族進鹿原秘境?”
“其實他進不進,都不關我的事,我不想跟他再扯上什麼關係。”湫十慢慢吐出一口氣,她看著屋簷頂上的流光,道:“我隻是總能從莫軟軟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兩個生來好命的小公主,有疼愛自己的兄長,有自幼相伴成長的夥伴,日子無憂無慮,瀟灑率性,看著對方,多多少少能起一些共鳴。
大小姐難得有感而發,秦冬霖帶著她往主城府走,一邊聽她跟在身後碎碎念。
“就比如剛才,我突然停下來跟她說那些的時候,腦子裡想的是,若今日麵臨這事的人是我,我會怎樣。”時值正午,街道上的小販沒有晨間多,留出了寬寬的一條路給他們走,“像宋昀訶,每次我惹出麻煩,要被父親罰的時候,他一邊跟我說下次不準這樣,一邊代替我被父親關了禁閉。”
說完,湫十戳了戳秦冬霖的後背。
“秦冬霖,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秦冬霖眼也沒抬,語調懶散著,應付似的說了兩個字:“在聽。”
湫十停了一下,這次再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小,含含糊糊的,不是很自然:“再比如說你啊,來之前說得那麼凶,不準程翌進妖族的隊伍,但如果我到時候真帶他進去了,你也不會真放著我不管,最多就給我擺幾天臉。”
這就是自幼成長,知根知底。
她甚至能從秦冬霖的一個眼神中看出他想要表露的意思。
能不知道怎麼哄他嗎。
她太懂了。
“你真跟人生氣是什麼樣子我知道。”湫十提著裙邊去踩他的影子:“你從來沒真生過我氣。”
秦冬霖像是沒聽到一樣,半晌,跨出的步子慢了些許,像是刻意配合著她玩鬨一樣,愣是一路跟著從城西走回了城中,見她進了主城府才回頭,踏進空間裂縫裡,回了臨安城的院子裡。
秦越早就在院子裡候著他了。
“玩得挺開心?”秦越看著站在跟前,身形挺拔的兒子,重重地哼了一聲:“沒又一時衝動惹出什麼事來吧?”
秦冬霖伸手給他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茶,聲線淡淡,答非所問:“給宋叔父送的壽禮,決定下來了嗎?”
他想轉移話題,秦越卻非執拗地要往另一個方向扯,“冬霖,你是劍修,剛正直率,心裡的想法彆總藏著掖著,小十雖然從小跟在你屁股後麵跑,但你可千萬彆就此以為人家離開你就活不了了,我和你母親,還有你宋叔父都談過了,你們之間的婚約隨你們自己,小十隨時可以棄了你,跟那個程…那條黑龍跑。”
秦冬霖才抿了一口,就將手裡的茶盞放下,他蹙眉:“今天的茶不好,讓從侍換流岐山用的。”
秦越聽了這話,簡直想笑:“彆扯什麼茶不茶,你也不常飲茶。”
“撇開主城的背景不談,小十自身也非常優秀,六界戰力榜上那也是有名有姓,等妖月琴認主,還真就不一定超不過你,你就死鴨子嘴硬吧。”
秦冬霖嗯的一聲,明顯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他見秦越沒什麼要說的了,掀了掀眼皮,道:“我回房了。”
回屋後,秦冬霖麵對著楹窗,眼底是外麵一團團一簇簇的粉嫩花束,芭蕉葉叢,還有長廊那邊的紫藤花架,腦子裡閃過的卻是湫十那張跟桃花瓣一樣粉嫩的臉,她慢慢貼上自己手背的纖細手指,還有最後她跳著去踩自己影子時一蹦一跳的樣子。
最後這些都漸漸的成為她直勾勾盯著程翌看的眼神,以及方才秦越說的那些話。
真奇怪。
他和湫十就是那種相處方式,他從小就知道自己要讓著她,縱著她,她做錯事了他挨罰,想要什麼寶貝了他去找,就連琴譜學不會,他一個劍修,都放下手頭的事情,學著去幫她理。
甚至他在天外天練劍被雷電追著劈的時候,還要回頭去看一眼給她施加的防護罩夠不夠厚。
秦冬霖脾氣不好,性情惡劣,陰晴不定,但從沒有真正不管過宋湫十。
他以為,他跟宋湫十會一直這樣,等到了合適的時候,定親,而後成親。
宋湫十從小跟在他屁股後麵跑,將他的閒暇時間安排得明明白白,占據得理所應當,導致他從未想過,原來跟她這種關係,這種相處模式,其實是說斷就能斷的。
那條黑龍的出現,還有她說的那場無厘頭的夢,讓他意識到了這一點。
即使他從未將那場夢當真,雖然她說話時的神情很認真。
她若是真遇到那種生死攸關之後絕境逢生的情況,見到他的第一反應,絕對是吧嗒吧嗒掉眼淚,然後嗚嗚咽咽控訴他來得太慢,再慢一步就隻能給她墳頭上香了。
而那個時候,他不管再如何生氣,再如何心寒,他的第一句話也該是——
“傷著哪裡了。”
哪怕聲音會很冷,臉色會很不好看。
秦冬霖摁了摁眉心,想,如果宋湫十真的跟彆人跑了,不要父母不要家,不要兄長也不要他了,再次見麵,該是怎樣的情形。
半晌,他睜眼,耳邊仿佛是她笑笑鬨鬨,帶著親昵的那句“你不會跟我真生氣”。
他想,宋湫十還不是很了解他。
他不是沒有脾氣,他脾氣大得很。
若真到那個時候,他大概,真的會很生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