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緲做了一個漫長的、光怪陸離的夢。
他夢到自己和一群人一起進入深山,匍匐在神聖莊嚴的金色神像下。
形狀怪異的觸手攀上他纖細的腰肢,貪婪地吸吮著白釉般瑩潤的皮膚,留下專屬於怪物的青紫色吻痕。
畫麵陡然一轉,新的夢境場麵要更加過分。神秘的祭壇上方,龐大的怪物用觸手將他牢牢禁錮在懷裡。
甚至有急不可耐的觸手探進嫣紅的唇瓣裡,拽著那隻無辜的小舌,狠狠地吮了個遍也不肯罷休。
周緲無力地反抗:“不……不要……”
而在夢境的最後,祭壇崩塌,怪物身上的碎屑一一剝落,琥珀色的眸子裡氤氳著瘋狂的愛意。
那竟然是賀蘭清的臉!
周緲一瞬間醒了過來。
他正躺在床上,是他和賀蘭清臥房內的大床。
是賀蘭清把自己抱回來的?
周緲撐著床坐起來,恰好目睹了幾隻還沒來得及撤退的觸手。那幾隻觸手不死心地貼在周緲的小腿上,黏濕的吸盤舔去腳踝上的血漬。
顯然,周緲的蘇醒也讓觸手們嚇了一跳,憨憨地抬起觸須,被膠水粘住似的定在原地。
神奇的是,被觸手舔舐過的傷口正在迅速愈合,新的皮肉生長出來,帶著微微的癢意。
周緲了然。
“你們並不有想傷害我,隻是想幫我療傷,對不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周緲用手指點了點觸手光滑的尖尖:“剛才傷到你們了,是不是很痛?”
柔和飄渺的月色下,如同天使般聖潔美麗的青年莞爾而笑,便如同初春融化了冰雪,晨曦照亮了黑夜,直笑進人的心裡去了。
觸手們一條兩條都被美色所惑,哪還管無辜斷掉的觸手須須,一心隻有老婆天下第一好。
當然,觸手們可不會告訴周緲,它們或多或少也存了幾分想貼貼的心思。
周緲揉了揉太陽穴,試圖緩解剛醒來時大腦裡還未消退的暈眩感。
他不急著起床,而是環顧四周一圈,終於在臥室門口找到了一言不發的賀蘭清。
男人不知道在哪裡站了多久,即使看到周緲醒了,也隻是如同鎮宅石像似的,沉默地望著他。
“賀蘭清,你站在門口乾什麼?”
周緲平靜地問道:“為什麼不開燈?”
賀蘭清換了一套純色居家服,比起之前“邪魅娟狂”的大魔王形象,現在看起來就是文質彬彬的居家好老公。
等了兩三分鐘,賀蘭清才開口:“你……是不是都想起來了?”
“你覺得呢?”
周緲反問道:“賀蘭清,你在躲我嗎?過來坐吧。”
賀蘭清遲疑了一會兒L,還是走到了周緲身旁,觸手們自覺讓出了位置。
他坐在床邊,背後的翅膀雖然已經收了回去,但兩隻惡魔角仍然支棱著。明明是很凶猛的魔王長相,乍一看還挺有萌感。
周緲兩手捧著下巴,饒有興致地問道:“老公,你之前嚇我的時候不是很得意嗎?怎麼現在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
賀蘭清心頭一跳,周緲很少這樣叫他,一時間心裡又是快樂又是忐忑。
“……”
周緲表現地越淡然,賀蘭清就越發心虛:“緲緲,你想起了多少?”
賀蘭清覺得自己得先搞清楚這個問題,不然老婆要沒了。
“當然是全部。”
周緲扳著手指頭,一邊數一邊說道:“從第一個世界你就開始欺負我,第一個世界也是鬼話連篇的,這次居然還把係統給關起來了。”
說到最後,周緲挑了挑眉,帶著點開玩笑的語氣道:“賀蘭清,你可真厲害呀,趁著我失憶了,對我連嚇帶騙的。”
賀蘭清咳嗽了兩聲,躲閃周緲的目光。
這下連旁邊看戲的觸手們都感覺到大事不妙,紛紛退到了影子裡,不敢吱聲。
賀蘭清的行事作風向來是自知有錯但下次還敢。可眼下,自己做過的“虧心事”被周緲一一擺上了台麵清算,倒還真有點麵子上掛不住。
看來周緲是真的全部想起來了。
在賀蘭清過去的印象當中,周緲總是很害怕自己作為“怪物”的一麵。即使兩個人在一起了,周緲也會無意識地、小心翼翼地對待賀蘭清。
而在這個世界,即使周緲是與裝扮為“人”的賀蘭清相愛的,也總是顧忌著兩人身份地位相差的懸殊。
但現在,周緲對賀蘭清的態度卻有了非常微妙的變化——
會對賀蘭清隨便開玩笑,還會訓斥他,可周緲的每一句話都讓賀蘭清甘之若飴。
如果把賀蘭清的感受總結一下,可以彙聚成四個字:老婆好辣。
還可以再附加一句,罵得真好。
“賀蘭清,你呢?”
周緲問他:“你又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既然賀蘭清知曉了係統的存在,甚至會故意攔截係統,那麼想必已經知道了自己穿越的秘密。
這一點不難猜出來。
“在上個世界。”
賀蘭清這一次倒是很老實地回答道:“我融合了邪神的力量後,記憶就開始逐漸恢複了。”
後來,賀蘭清的力量已經成長到足夠突破世界規則的限製,所以就在傳送世界時,趁機動了手腳。
原來如此。
周緲心想,難怪之前賀蘭清總是在他和係統說話的時候,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
原來是已經偷聽到了。
周緲點了點頭,繼續說:“那你應該也知道,我穿越時空的目的,是為了回到我們的起點。”
賀蘭清苦笑一聲,他當然知道了。
可他不希望周緲再次從自己身邊離開,不想再忍受任何分彆的痛苦。
“緲緲,不要走,我們就一直待在這裡好不好?”
賀蘭清緊緊握著周緲的手,近似於哀求。
“我們現在過的不是也很幸福嗎?做一對普通的戀人,就算人類消亡、世界毀滅,也跟我們沒有任何的關係。”
和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對視的瞬間,周緲心裡也感慨萬分。
即便知道賀蘭清欺騙自己,他仍然無法從對方的身邊逃離,就是因為過去的這段時間真的很幸福。
沒有人不會為一個全心全意愛著自己的人心動。
可是從周緲決定開啟這段穿越之旅的那一天起,他就注定了,必須要承擔起責任。
他一點都不後悔。
“不行的,賀蘭清。”
賀蘭清握著他的手過於用力,周緲感覺到了一絲疼痛。
可他依然溫柔地回握,堅定地說道:“我是人類,我愛我的同胞,也愛我生活的世界。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它毀滅。”
“……”
賀蘭清聽得出來,周緲已經下定了決心。
他閉了閉眼睛,聲音沙啞而痛楚:“隻要一想到你在我麵前死去,我就很痛苦……緲緲,你能明白這種感受嗎?”
死亡。
周緲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再想起這件事,係統在開啟第一個世界之前消除了周緲有關於“死亡”的記憶。
而現在,他拿回了過去的記憶,被殘忍殺害的畫麵仿若曆曆在目,胸口如同針紮般得疼。
周緲一直是個很怕疼的人。
但周緲看著賀蘭清的樣子,卻恍然發現,原來有一個人比自己更怕他受傷,怕他死去。
他突然產生了一股強烈的衝動,在內心衝動的驅使下,周緲吻了賀蘭清。
沒有一絲一毫算計和情穀欠的,單純的吻,也許是安慰,也許來自於愛。
而賀蘭清顯然也被唇瓣傳來的柔軟觸感所引誘,和周緲一起倒在了床上。
他們沒有繼續深入,隻是唇貼著唇,手臂環繞著手臂,感受彼此溫熱的體溫,如同兩隻相濡以沫的魚兒L。
“緲緲,對不起。”